蔣聲聲感覺一股痛感從臉側蔓延到了心底。
從前,路明非都是笑著哄她,將她抱在懷里說最好聽的情話。
可是,她從沒想過有一天,他這張嘴也能對她說出這么殘忍傷人的話來。
“我沒有。”
八年時間,路明非口口聲聲說要娶她,卻從來只是嘴上說說。
現在路明非有錢有事業有名聲,年輕漂亮有能力的女人比比皆是,她對他早失去了吸引力,唯一剩下那八年一起奮斗的情分。
他不想落得個過河拆橋的惡名,所以一年一年的拖著,耗光她的青春和時間,直到有一天她失去耐性。
路明非也氣紅了眼,抬手掀翻了一旁的茶幾,上面的杯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其中一對杯子是他們共用了三年的情侶杯,杯面人偶娃娃的可愛笑臉裂成兩半。
說來可笑,八年了,除了這對情侶杯,似乎再沒什么能證明他們之間的情侶身份了。
“你和他孤男寡女徹夜不歸,不是去酒店還能去哪里?”
蔣聲聲看著滿地狼藉,她一直扔在茶幾上的病例本被茶水浸濕,也從未被人翻開過。
曾經的滿腔愛意到如今消耗成一片荒野,蒼涼到無需風吹就能粉碎。
她滿心疲憊,最后自嘲一笑:“徹夜不歸的到底是誰?路明非,是你早就背叛了我們的感情,我不說,可我不是傻?!?
她轉身想上樓休息,卻被路明非一把抓住了手腕。
抓住她手腕的那一刻,路明非忽然愣了一下。
她的手太細,隔著一層衣料好像都只能感覺到骨頭的存在。
心里某個角落陡然軟了下來,他將蔣聲聲拉到跟前,這才仔細的看過她的臉。
明明相處了八年,此刻對著她的臉卻生出一股陌生感,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好好看過她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她瘦了很多,臉頰的肉都凹進去了,臉色白得有些不正常。
路明非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我會跟你結婚,你也給我安分些!”
蔣聲聲掙開他的手,滿臉疲色:“我累了?!?
她轉身上樓,腳踩在樓梯上,腿都在發軟。
她是真的累了,身體累,這些話,聽得也累了。
一覺醒來,路明非已經不在了,問過楊秘才知道,他特意去海市接出差的周蕓。
真是有意思,老板開車三個小時親自去接秘書。
當年她出去談生意,和那些老總喝到昏天黑地打電話叫他來接自己回家,他都不肯。
“嗡嗡嗡……”忽如其來的手機震動打斷了她的思緒。
蔣聲聲看了一眼來電,是蔣女士——她的母親。
蔣女士年輕的時候被騙做了有錢人的小情兒,懷了她,后來那個男人拋棄了蔣女士。
這些年蔣女士雖然把她養大,卻對她并不好。
估計蔣女士是把她對那個男人的恨全都發泄在她身上了,小時候她經常被蔣女士打,長大后離開蔣女士,兩人的聯系就很少了。
“你和路明非要結婚了?”電話那頭傳來蔣女士冷淡沒有起伏的聲音。
蔣聲聲沉默了一下:“誰說的?”
“路明非打了電話,說是下月初三,讓我來參加婚禮?!?
蔣聲聲皺眉:“我和他暫時沒打算結婚?!?
電話那頭陷入短暫的沉默才再度傳來聲音:“你不就是在等這一天?他現在事業有成了,肯跟你結婚就算你有福氣了,你不把人抓緊,說不定一轉眼就成別人的男人了。”
蔣女士頭一次一口氣對她說這么多話。
蔣聲聲想起年輕漂亮的周蕓,又想起自己這病入膏肓的身體,眼神漸漸暗了下來。
“媽,我可能沒機會了?!?
這是自她成年離開蔣女士以后,第一次再叫她一聲媽,無論蔣女士對她再不好,總歸是給了她生命。
現在她的生命眼快走到盡頭,恐怕,她是最后一次這樣叫她。
可是蔣女士的聲音陡然尖銳刺耳:“誰是你媽,我沒有你這個女兒!蔣聲聲,你跟你爸一樣是害人精!”
蔣聲聲默默聽著,語氣還是那樣平靜:“如果下月初三結婚的話,你會來嗎?”
“不會!”蔣女士扔下這句話,果決地撂了電話。
其實這樣的回答,在蔣聲聲意料之中,可是聽到的時候,心里還是鈍鈍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