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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于謙遮掩,王振背鍋

郭敬,大同鎮守太監,歷侍四朝的大太監,長年向瓦剌交易茶鹽鐵器,走私軍械盔甲。

賽因不花,大同錦衣衛千戶,收受瓦剌金銀財物,泄露邊防布置,瓦剌借此南下劫掠。

李讓,大同衛指揮使,故意遲滯軍報傳遞,泄露大同府兵力部署,倒賣大同府內的軍械火器。

其他諸如施帶兒、王喜、小田兒等宦官,均是證據確鑿。

……

朱祁鈺看完石亨所寫的名單后,手指在重新擺放好的桌案上不斷敲著。

這還只是九邊重鎮之一的大同府,就出了這么多帶路黨,其他各鎮還會有這種情況嗎?

當然會有,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些太監撈銀子說白了都是為了朱祁鎮。

作為皇帝的朱祁鎮自己就是最大的帶路黨,他身邊一手提拔起來的人,沒啥好貨色,蛇鼠一窩罷了。

朱祁鈺面色平靜地看著跪地不起的石亨,向成敬吩咐道:

“派人去追盧忠,名單上的人及家眷全帶回京城來,午門外斬首示眾。”

成敬接旨后,轉身出去安排,朱祁鈺看著名單好似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朝石亨開口道:

“石亨,這些人由你親自監斬,辦好了就免去你的戴罪之身。”

“罪臣石亨領旨,謝皇上開恩。”

石亨經過剛才一事雙腿此刻還有些發抖,謝恩后才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親自監斬對他來說沒啥大事,在大同沒少殺蒙古韃子和不遵守規矩的馬匪流寇,只要能保住項上人頭,讓他親自操刀砍了這些人都行。

于謙認為此時不宜大開殺戒,若是還有其他勾結瓦剌未查清之輩,見這些人滿門抄斬,狗急跳墻跑去投靠瓦剌,帶頭進攻大明,可就得不償失了。

于是勸諫道:

“臣懇請陛下,只誅首惡,其余家眷,若是查實無罪的,予以赦免。”

朱祁鈺沉思一番后,就明白了于謙所考慮之事,他可不是心慈手軟之輩。

要是會以清流文官喜愛用的以大局為重的圣母言語進行勸諫,那他就不是于少保了,更不會上這份奏疏暗示朱祁鈺調查有內鬼這事了。

朱祁鈺想清楚這件事后,吐了口濁氣說道:

“其家眷查明無罪的,全部流放瓊州府吧,且永世不得離開瓊州府境內。”

于謙抿了抿嘴唇,沒有再開口勸諫,此時正值大戰即將來臨,這樣處置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這些人不殺留在京城也是徒留隱患,保不準就有心懷懷恨之人,在與瓦剌大戰時趁機作亂。

若是和平之時,朱祁鈺要誅這些人的九族,他眼都不會眨一下,更別提開口勸諫了,斬草必定要除根,才能安心。

原因無他,帶路黨、騎墻派無論哪個時代都是最招人恨的。

既然不能論朱祁鎮這個最大的帶路黨之罪,那就讓這些人給其背鍋吧。

反正官員就兩個,一個是李讓,另一個賽因不花為異族,二人均是證據確鑿,郭敬、王喜之類的宦官,本來就被文官鄙視,直接殺了也不會有人說啥的,全按王振余黨處置就是了。

朱祁鈺回到桌案上,接著閱讀于謙長長的行軍奏疏,明確了一件事,原身那個哥哥真不是個當皇帝的料。

已經殉國的前任兵部尚書鄺埜和英國公張輔在朱祁鎮剛打算御駕親征時,就曾以上疏、面奏的形式勸諫朱祁鎮不要以身犯險,甚至給出了“瓦剌騎兵機動性強,明軍倉促出征易中埋伏,皇帝身系社稷,不宜輕涉險地。”的具體理由。

與蒙古作戰,最忌秋季出征,經過秋夏兩季的放牧,此時正是瓦剌兵強馬壯,牛羊富足之時,這點四朝老將張輔自然一清二楚。

戶部尚書王佐甚至跪在奉天殿前高呼,此時正是秋收農忙之時,各地秋稅還未開始繳納,既無足夠的糧草,也抽調不出多余的隨軍民夫。

但朱祁鎮執意要出兵,王佐迫于壓力,無奈只能將京城內的糧食全部抽調出來交給其作出兵之用,又在順天府,山西布政司,保定等臨近地區抽調隨軍民夫。

因為只有幾天的準備時間,王佐籌集的糧草分配到十幾萬大軍,不算隨軍民夫,每人都只能分配到三日的口糧,這仗怎么打?還未找到瓦剌就餓死在半路了。

果然不出張輔王佐等人所料,七月十六日出兵,至七月二十三日抵達宣府,沿途僵尸遍地,戰馬死亡也超過六成。

又聽信王振的話,拒絕郭登提出的“從紫金關入可避敵”的建議,直撲大同,待到八月初一收到陽和口一戰,明軍全軍覆沒的消息,才倉皇撤退。

王振此時又作妖,提出讓朱祁鈺去其家鄉蔚州欣賞風景以顯其的威風,行至一半,又怕大軍踐踏王振在老家置辦的田產,又改道宣府。

一來二去錯過最佳時機,為大軍斷后的朱勇、薛綬等人全部戰死,逃至土木堡,距懷來城就二十余里,又因王振堅持等待輜重車,下令原地宿營。

土木堡地勢高亢,無泉缺水,最近的河流也被瓦剌占據,知道馬謖失街亭的故事,就懂得行軍扎營的頭等大事就是要有水源,鄺埜跪在在帳外死諫,讓朱祁鈺速入懷來城,以大軍斷后。

王振卻怒斥:“腐儒安知軍事,在言者死!”,因多次勸朱祁鎮退兵都被罵為腐儒,鄺埜此時反嗆道:“吾以頸血濺奸佞,何懼之有!”

最后的結果就是,瓦剌也先派使詐稱議和,朱祁鎮和王振兩頭蠢豬竟信以為真,下令取水,待明軍陣型大亂之時,瓦剌部騎兵從四面八方沖殺而來。

朱祁鎮被俘虜,一應隨軍出征的文文武大臣、勛貴等全體戰死殉國,只有少數逃脫。

朱祁鈺合上了奏疏,所有的命令都是王振下的,罪責當然是他的,這么大的鍋也只能讓他背。

看著奏疏上的字跡墨痕力透紙背,朱祁鈺就能感受到于謙,在土木堡之變的消息傳來,大明京城三大營十幾萬精銳全軍覆滅的痛楚。

朱祁鎮這個家伙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足以告慰幾十萬慘死在土木堡的軍民。

看著于謙恍恍惚惚的狀態,他都能想象到為了寫這封奏疏,于謙下筆之時有多認真,就怕一個不注意把王振寫成朱祁鈺,又要從頭再來。

“于卿要注意修養身體,切勿操勞過度。”

看著于謙斑白的雙鬢和漆黑的眼窩,朱祁鈺不忍這個一心為國為民的臣子累壞了身體。

于謙沒有理會朱祁鈺讓他注意身體一言,而是低聲說道:

“陛下,現邊關多地都有奸人冒充太上皇詐取關門的軍報傳來,請陛下下旨通傳各鎮不得開關。”

現在各地都有朱祁鎮叫門的消息了,奸人假扮算是于謙所能想到的,給朱祁鎮在世人面前最大的遮羞布了。

“好,就依于卿所言。”朱祁鈺點了點頭,反正解決朱祁鎮不急于一時,現在揭穿他,反而會惑亂軍心。

“臣告退。”于謙俯身行禮后,離開了文華殿。

朱祁鈺剛想繼續批閱積攢的奏疏,轉頭看到站在一旁不敢有所動作的石亨。

揉了揉眼睛,咋給這廝忘了,隨即開口道:

“怎么,等朕給你賜御膳?”

“罪臣告退!”

石亨意識到這關自己算是闖過去了,于是急忙告退,一溜煙就走出了文華殿。

“這石亨敲打一番,倒也算個有用之才,只不過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才能放心。”

朱祁鈺做出了自己對石亨最后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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