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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當同諧遇見星核

“準備對接,各位。”姬子沉靜如水的聲音在觀景車廂里流淌開來,像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了窗外斑斕星河的寂靜。列車無聲地滑行著,前方那龐大而精致的黑塔空間站結構在視野中迅速放大,冰冷的金屬表面反射著遙遠恒星的光芒,如同宇宙中一枚精密的齒輪。

然而,這顆“齒輪”此刻正閃爍著刺目的猩紅警報光暈。混亂的能量讀數在列車主控臺的投影上瘋狂跳動,勾勒出空間站內部一片狼藉的景象——斷裂的走廊結構,零重力下漂浮的儀器殘骸,還有幾處閃爍著危險電火花的設備端口。一場風暴剛剛席卷而過,留下的只有狼藉和死寂。

“嘖,又來晚了?”三月七叉著腰,粉藍色的發絲隨著她不滿的晃動輕輕飄起,明亮的眼眸里映著窗外那片混亂,“那些星核獵手,溜得比兔子還快!每次都這樣,留下一堆爛攤子拍拍屁股走人,太沒品了!”

“行動效率極高,目的性極強,痕跡抹除得也相當干凈。典型的星核獵手作風。”瓦爾特·楊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外部監控傳回的畫面碎片。他手中的拐杖輕輕頓在地板上,一層極其稀薄、幾乎無法察覺的琥珀色能量場瞬間擴散開來,無聲地包裹住整個觀景車廂,像一層堅韌而透明的繭。這是面對未知威脅時最本能的戒備。

丹恒立在稍遠些的舷窗邊,身姿如淵渟岳峙。他沒有言語,只是微微側頭,目光沉靜地投向對接通道的方向,重淵珠懸停在他身側,流淌著青玉般內斂的光華,隱隱的龍吟在靜謐中低徊。

在這片凝重如鐵的戒備氛圍里,一個身影卻顯得格外“不合時宜”。

節假日整個人陷在柔軟的沙發里,幾乎要陷進去。他手里捧著一杯姬子特制的、還在裊裊冒著熱氣的咖啡,滿足地嘬了一小口,愜意地瞇起了他那雙獨特的、虹膜邊緣仿佛鍍著一圈柔和金芒的眼睛。他頭頂那標志性的、由純粹光能構成的淡金色圓環,此刻光芒溫馴,隨著他慵懶的姿態微微起伏,如同呼吸,散發出一種令人心神寧靜的奇特韻律。

“呼——”他發出一聲長長的、帶著咖啡香氣的嘆息,尾音拖得有點長,帶著點天環族特有的、仿佛詠嘆調般的腔調,“警報聲真吵啊……像一群跑調的風笛手在打架。就不能稍微……和諧一點嗎?”他抬起空著的那只手,修長的手指隨意地在空中虛點了兩下,動作輕盈得如同撥弄無形的琴弦。

一股難以言喻的柔和波動,如同投入平靜海面的水滴泛開的漣漪,以他指尖為中心悄然擴散開去。這波動并非聲音,更像一種作用于精神的撫慰劑。幾乎是同一瞬間,空間站那穿透力極強的、令人神經緊繃的尖銳警報聲波,在傳入觀景車廂的剎那,仿佛被一層無形的濾網過濾了。那刺耳的、象征災難的頻率被悄然抹平、撫順,只剩下一種低沉的、不再具有攻擊性的嗡鳴背景音,如同從遙遠星系傳來的白噪音。這股撫平的力量,其本質能量呈現出一種深邃、寧靜而浩瀚的天藍色,如同最純凈的深海,雖不張揚,卻蘊含著難以估量的底蘊。

緊繃的氣氛似乎被這奇異的“調音”悄然融化了一絲。瓦爾特·楊包裹車廂的琥珀色能量場邊緣微不可察地波動了一下,并未排斥,反而將那撫慰性的漣漪也柔和地容納了進來。三月七蹙起的眉頭也舒展了些許,小聲嘀咕了一句:“……好像真的沒那么刺耳了?”

丹恒的目光從對接通道收回,短暫地在節假日身上停頓了一瞬。那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捕捉的波動,如同深潭水面被微風拂過。重淵珠的微光似乎也回應般輕閃了一下。

“能力不是用來偷懶的,節假日。”姬子端著咖啡壺走過來,語氣帶著一絲無奈的縱容,又給他續上了一杯,濃郁的香氣再次彌漫開,“對接完成。瓦爾特先生,三月七,丹恒,按標準流程探查A、B、C區,優先確認生命信號和潛在威脅源。節假日,”她看向沙發里那個幾乎要化掉的青年,“你負責D區——連接主控中樞的‘回響長廊’和相鄰的‘靜謐花園’單元。”

“誒——?”節假日拖著長音,慢吞吞地從沙發里把自己“拔”了出來,頭頂的光環似乎都因為主人的不情愿而亮度黯淡了半分,“那里好遠的說……而且‘花園’里現在八成只剩下被砸爛的花盆了吧?”話雖抱怨,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放下了咖啡杯,站起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光能圓環隨著他的動作拉伸、變形,又恢復原狀。

“正因為遠,而且結構相對獨立,才需要一位‘令使’去確保安全。”姬子微笑,話語里帶著不容置疑的信任,“你的‘調諧’在那里或許能發現一些被常規掃描忽略的‘雜音’。”

“好吧好吧,姬子姐姐都這么說了……”節假日認命般地點點頭,邁步走向車廂連接處。路過丹恒身邊時,他腳步微微一頓,側過頭,嘴角揚起一個很小的弧度,一個無聲的、只有彼此能懂的眼神快速交換——那是無數次并肩作戰后形成的默契:小心點。

丹恒幾不可察地頷首回應,重淵珠的光芒穩定依舊。

“回響長廊”名副其實。這里遍布著用于接收和放大宇宙微弱訊號的精密諧振腔陣列。然而此刻,這條本該充滿未來科技感的銀色通道一片狼藉。扭曲變形的諧振腔如同被巨人蹂躪過的金屬花瓣,裸露的線纜在昏暗的應急燈光下如同垂死的蛇,不時迸發出短暫而危險的電火花。空氣里彌漫著臭氧和某種高強度能量灼燒后的焦糊味。

節假日獨自走在其中,腳下偶爾會踩到散落的金屬碎片,發出清脆又突兀的聲響,在死寂的長廊里被放大了數倍,顯得格外刺耳。他頭頂的光環穩定地散發著柔光,如同一個移動的小型燈塔,照亮他前方一小片區域。

他手指偶爾會在空氣中輕點。隨著他指尖細微的律動,那些因結構破壞而產生的、如同指甲刮擦玻璃般令人牙酸的尖銳金屬應力噪音,或者滋滋作響的電火花聲,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輕柔地“撫平”,變得低沉、模糊,最終融入背景的死寂。每一次指尖點落,都有一圈極其細微、深邃如海洋的天藍色光暈蕩漾開來,無聲無息地彌合著物理和精神層面的“不諧”。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為這片廢墟注入一點點脆弱的“秩序”。

“真是粗暴啊……”他低聲自語,指尖拂過一處被撕裂的合金墻壁邊緣,那里殘留著某種狂暴力量撕扯的痕跡,“一點都不懂得欣賞結構本身的美感。”

穿過破敗的長廊,連接處巨大的合金隔離門被某種巨力硬生生撕裂出一個扭曲的洞口,邊緣的金屬呈現出高溫熔化的暗紅色。節假日側身,靈巧地從洞口鉆了過去。

門后,便是“靜謐花園”。這里本應是黑塔空間站內一處模擬自然生態的休憩綠洲,此刻卻成了災難的縮影。巨大的透明穹頂布滿蛛網般的裂痕,細碎的強化玻璃渣像星辰一樣懸浮在零重力的空氣中,閃爍著不祥的光。人造土壤、營養液和破碎的植物枝葉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團團漂浮的、骯臟的泥濘球體。精心設計的生態循環系統徹底癱瘓,循環管道破裂,水流在失重環境中形成大小不一、靜靜懸浮的水球,反射著應急燈的紅光,像凝固的血淚。

“唉……”節假日發出一聲嘆息,帶著真實的惋惜,“可惜了那些月光苔蘚,培育起來很麻煩的……”他小心地避開懸浮的垃圾團和水球,像在布滿地雷的戰場上潛行。

他頭頂的光環亮度微微提升,一股更加深邃、寧靜、如同無垠深海般的天藍色光暈,以他為中心無聲地彌漫開來,覆蓋了半徑數米的區域。他更專注地感知著這片混亂空間里一切細微的“聲音”——物質的、能量的、乃至空間本身的輕微震顫。他試圖捕捉任何可能隱藏的生命信號,或者星核獵手留下的特殊能量痕跡。

就在他繞過一叢被連根拔起、倒懸漂浮的巨大蕨類植物殘骸時,他周身彌漫的天藍色光暈猛地一震!如同平靜的深海遭遇了無形的暗礁沖擊,光暈的邊緣劇烈地波動了一下。一股極其尖銳、冰冷、帶著強烈“否定”意味的“雜音”,毫無征兆地刺入他感知的領域!

那感覺像是一根冰冷的針試圖刺穿厚重的深海帷幕!然而,這股沖擊對于一位同諧令使浩瀚如海洋的力量而言,僅僅是激起了表面的一圈漣漪。他身形甚至沒有絲毫晃動,只是眉頭微微一蹙,金色的眼眸瞬間鎖定了“雜音”傳來的方向——花園深處,靠近模擬溪流終端瀑布裝置的下方。那股冰冷“雜音”的本質,帶著一種撕裂秩序的狂躁,讓他本能地感到不悅,但也僅此而已。

那里,在懸浮的泥漿、破碎的葉片和扭曲的金屬支架構成的漂浮垃圾堆里,靜靜躺著一個身影。

一個少女。

她仰面漂浮著,銀灰色的短發在失重中散開,如同水母的觸須。身上穿著樣式簡潔但沾滿污漬的深色衣物。她閉著眼,面容平靜得近乎詭異,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然而,在節假日的感知里,以她為中心,正散發著一波波無形卻異常“刺耳”的冰冷波動,持續不斷地沖擊著周圍的一切秩序,試圖將其拖入混亂。

“找到了……”節假日低語,聲音平靜,帶著一絲探究的興趣。他“驅動”身體,小心地撥開漂浮的障礙物,快速朝那個方向飄去。

越是靠近,那股源自少女體內的冰冷“雜音”就越是強烈、尖銳。它像無數根冰針,試圖扎刺節假日的感知屏障。然而,籠罩著節假日的天藍色光暈只是如同深邃的海水般微微蕩漾,將那些混亂的波動無聲地吸納、化解。這感覺,與他聆聽匹諾康尼宏大諧樂時感受到的那種圓融無間的和諧感截然相反,是徹底的、冰冷的、撕裂性的不諧!

他來到少女身邊。她的面容在近距離應急燈的紅光下顯得蒼白。一種莫名的、難以言喻的感覺攫住了他——她不像一個生命體,更像……一具被遺棄的、精密的空殼。

“喂?能聽到嗎?”節假日試探性地輕聲呼喚,聲音在漂浮的垃圾堆里顯得微弱。少女毫無反應,只有那冰冷刺骨的“雜音”依舊頑固地沖擊著他周身的同諧力場。

他伸出右手,深邃的天藍色光暈如同實質的海水般在他掌心凝聚、流淌。這力量溫和卻蘊含著難以想象的浩瀚,足以撫平星辰的躁動。他緩緩地、帶著探究的意味,將手指探向少女光潔的額頭。

指尖即將觸碰到那片冰涼肌膚的剎那——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沛然莫御的冰冷洪流,裹挾著億萬星辰破碎般的尖嘯與毀滅的意志,順著他的指尖,蠻橫地沖入了他的精神世界!

幻象!無邊無際的幻象瞬間炸開!

他看到了匹諾康尼!那懸浮于瑰麗星云之上的夢幻之城!宏偉的黃金歌劇院,高聳入云的螺旋塔樓,流淌著虹光的鏡面運河……然而,這一切都在崩塌!

金色的建筑如同融化的蠟燭般扭曲、垮塌。鏡面運河碎裂成億萬片尖銳的棱鏡,反射著天空——那天空不再是熟悉的、流淌著同諧旋律的瑰麗星圖,而是被一道橫貫天穹的巨大、幽暗、深不見底的裂痕所撕裂!裂痕深處,是絕對的虛無和死寂。

無數熟悉的身影在崩塌的城市中尖叫、奔逃、化為飛灰。他看到了星期日哥哥那張永遠沉穩溫和的臉龐在恐懼中扭曲,看到了知更鳥姐姐絢麗的羽翼被無形的力量撕扯、染血……而這一切毀滅的中心,在那道撕裂天穹的幽暗裂痕下方,在那象征著家族榮光與同諧至高的黃金歌劇院廢墟之上——

他看到了一顆“心臟”。

一顆巨大、冰冷、搏動著的、由純粹黑暗和猩紅能量構成的“心臟”!它每一次搏動,都向外輻射出毀滅性的、無聲的黑色波紋,所過之處,匹諾康尼引以為傲的一切和諧旋律,無論是建筑的結構共振,還是族人的靈魂低吟,都在瞬間被瓦解、粉碎、湮滅!那正是他此刻感受到的冰冷“雜音”的終極源頭!毀滅的具象!

“哼!”

一聲并非痛苦、而是帶著強烈震驚與冰冷怒意的悶哼從節假日喉嚨中發出!

他的身體猛地向后一震,并非被擊退,而是精神層面受到巨大沖擊時本能的防御反應!他穩穩懸浮在原地,周身原本寧靜深邃的天藍色光暈驟然變得洶涌澎湃!如同平靜的海面瞬間掀起了滔天巨浪!那光芒不再是柔和的海藍,而是如同風暴中心、凝聚了億萬鈞之力的深靛色!光暈的邊緣甚至激蕩起如同實質海嘯般的能量波紋,將周圍漂浮的垃圾和碎片無聲地推開、湮滅!

他緊閉雙眼,眉頭緊鎖,臉上再無一絲慵懶,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源自星神代行者的、冰冷而威嚴的凝重!他頭頂的光環,那代表同諧令使權柄的象征,此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光芒!不再是淡金,而是轉化為一種神圣、浩瀚、仿佛能包容一切又鎮壓一切的“同諧原色”——一種超越了普通光譜、蘊含著宇宙至理和諧律動的純凈白光!這光芒如此強烈,瞬間驅散了花園里昏暗的應急紅光,將整個漂浮的廢墟空間映照得如同白晝!

在這純粹而浩瀚的白光籠罩下,他體內那被毀滅幻象沖擊的、屬于同諧命途的浩瀚力量,如同被激怒的深海巨獸,發出無聲的咆哮!那侵入精神世界的毀滅洪流,如同撞上了堅不可摧的海底山脈,被這純粹而磅礴的“同諧原色”硬生生地鎮壓、排斥、凈化!光環上,那因幻象沖擊而本能浮現的幾道極其細微的黑色裂痕,在熾白光芒的照耀下,如同暴露在陽光下的薄冰,瞬間消融無蹤!

“……”節假日緩緩睜開雙眼。那金色的瞳孔深處,風暴尚未平息,充滿了冰冷的審視與難以置信的驚怒。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穿透了花園的死寂:

“她體內……有東西……”每一個字都像是深海寒冰碰撞,“在撕裂……在否定……像一把銹蝕的、褻瀆的匕首,插進了希佩大人的樂章!”

“節假日?!”

“出什么事了?!”

急促的呼喊伴隨著破空聲由遠及近。丹恒的身影第一個如離弦之箭般沖入這片漂浮的廢墟花園,重淵珠的青光撕裂昏暗,瞬間鎖定了懸浮在中央、周身散發著恐怖能量波動的節假日。瓦爾特·楊的琥珀色護盾緊隨其后,精準地覆蓋住節假日和他身邊漂浮的少女,隔絕了可能的后續危險。三月七和姬子也迅速趕到,臉上寫滿了震驚。

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的呼吸都為之一窒!

節假日懸浮在那里,不再是平日那副懶散模樣。他周身洶涌澎湃的深靛色光暈如同風暴中的海洋,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壓迫感。而最令人震撼的,是他頭頂那輪熾烈燃燒、散發出純凈“同諧原色”白光的光環!那光芒神圣、浩瀚,帶著一種俯瞰眾生的威嚴,僅僅是注視,就讓人感到靈魂仿佛被洗滌,又仿佛被某種至高無上的力量所審視!

“節假日!”丹恒在距離他數米處停下,重淵珠的青光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屏障,抵擋著那澎湃能量帶來的無形壓力。他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關切,“發生了什么?!”他能感覺到,此刻的節假日,力量層級遠超平時所見,那是一種屬于星神代行者的、令人靈魂戰栗的威壓!

瓦爾特·楊的護盾在節假日散發的能量沖擊下微微波動,他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刀,死死盯住被護盾包裹的少女,又看向如同人形神祇般的節假日:“令使之力……完全顯現了?那女孩……是誘因?”他瞬間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遠超想象。

“他……他的光環……”三月七指著那輪熾白的光環,聲音帶著敬畏和一絲恐懼,“好……好可怕的力量!”

姬子站在稍遠處,她的開拓之力在這純粹的同諧威壓下也感到了本能的共鳴與壓力。她聲音沉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節假日!控制住力量!告訴我們你發現了什么?”

節假日緩緩轉過頭,看向他們。那熾白的光環光芒并未減弱,但周身的深靛色能量海嘯稍微平復了一些,如同暴怒的海洋暫時收起了巨浪,卻依然暗流洶涌。他金色的眼眸掃過同伴,目光最后定格在昏迷的少女身上,冰冷而凝重:

“如我所言,”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回蕩在死寂的花園,“她體內寄宿著‘毀滅’的種子。它在尖叫,在撕裂秩序,在否定希佩大人的同諧樂章。”他的指尖,似乎還殘留著那幻象中毀滅核心帶來的冰冷觸感。

就在這時——

滴。

一聲極其輕微、近乎被忽略的電子音,從瓦爾特·楊手腕上一個不起眼的偵測裝置上響起。裝置表面,一個代表“遠程監控信號殘留”的微小圖標無聲地閃爍了一下,隨即熄滅。

幾乎在同一瞬間,在空間站某個絕對黑暗、布滿斷裂線纜和廢棄服務器的隱秘角落深處。

一塊布滿裂痕、但仍在頑強運作的監控屏幕,猛地亮了起來!

雪花噪點劇烈跳動了幾下,畫面驟然變得清晰。屏幕的視角,赫然正對著“靜謐花園”的入口——那個被撕裂的隔離門洞口!鏡頭冰冷地聚焦著洞口內的一切:洶涌澎湃的深靛色光暈,熾烈燃燒如同小型太陽般的同諧光環,以及光環下那威嚴如同神祇的身影——節假日!

屏幕右下角,一行微小的、代表信號源的編碼一閃而過:【Kafka_Viewpoint_07】。

畫面無聲地定格著。幾秒鐘后,屏幕邊緣,極其細微地,浮現出一抹幾乎無法察覺的、微微上揚的唇線輪廓。那是一個女人的微笑,模糊,冰冷,帶著洞悉一切的玩味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期待。如同精心布置的舞臺下,導演看著最重要的演員終于展現出全部力量時露出的、無聲的贊許。

隨即,屏幕徹底暗了下去,只留下那片角落永恒的黑暗與死寂。那抹短暫浮現的微笑,卻像一個冰冷的烙印,留在了空氣里。

而在那片琥珀色的護盾與洶涌的深靛色光暈交織的區域內,節假日那熾白光環下的金色瞳孔,猛地一縮!

并非因為監控,而是源于他體內那浩瀚的同諧之力對“星核”本源的深度感知!

就在剛才,當那監控畫面亮起又熄滅的瞬間,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絕對“不諧”特性的冰冷余波,如同毒蛇吐信般,從那顆沉睡在少女體內的“毀滅核心”深處,悄然泄露了一絲出來!那波動微弱得如同塵埃,卻帶著一種讓節假日靈魂都感到“熟悉”的冰冷!

這冰冷余波的頻率……這撕裂性的“否定”旋律……雖然被放大了億萬倍,扭曲了無數倍,但那最本源、最底層的“音色”……為什么……為什么竟和他在那個決意逃離匹諾康尼、告別家族與故土的夜晚,在家族最高圣堂深處感受到的、那抹一閃而逝、冰冷刺骨、促使他最終做出決定的“雜音”……如此相似?!

他猛地抬起頭,熾白光環的光芒似乎都凝滯了一瞬,金色的瞳孔因為極致的驚駭和難以置信而縮成了針尖大小!目光如同實質的利劍,死死釘在昏迷少女身上,仿佛要穿透她的軀體,直視那深藏其中的毀滅之源,以及……那毀滅之源背后,與他逃離的秘密糾纏不清的冰冷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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