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剛踏進覓玉樓,一個穿紅戴綠的鴇爹就迎上來。老臉抹粉,大嘴涂紅,分外瘆人。
“二位公……哪來的小孩?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哪涼快哪……”
“咳!”
晏云顧拍了拍錢袋子,揚聲咳嗽一聲,倨傲不滿的瞪了眼鴇爹。
鴇爹立馬換了副嘴臉,“二位不知道喜歡哪類公子,我好給二位介紹呀?!?
晏云顧只覺得難受,大男人涂脂抹粉又穿成這樣,不忍直視。
見二人不說話,鴇爹直接拉著二人坐下。
晏云顧小聲問:“你這可有懂情之人?”
說著把錢袋遞去,鴇爹接過掂量,高興地打開瞧見全是銀子,喜不自禁。
“貴客放心,我們這應有盡有,一定包您滿意。”
“玉竹,翠墨,柳絮,如月,快來伺候二位公子?!?
“客官好俊俏的模樣,來,喝酒?!?
幾個妖嬈少年說著往他唇邊遞酒,步青云別扭的躲避,“我不喝,離我遠點。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晏云顧干笑著推遠坐在自己身邊的男倌,攔住要遞來的酒杯。
“酒肆飯館而已,招待太過熱情,特色,哈,特色?!?
鴇爹帶進來一個打扮風雅的少年,抱著琴,模樣也是出挑。
那少年對二人行禮,就開始彈琴,一曲結束。那少年上前靠近晏云顧,一旁的兩個男倌就自覺讓開。
那少年羞怯待夸,斟酒欲敬晏云顧,“公子覺得我的琴音如何?”
晏云顧接過酒杯放下,“挺好的,你出去吧?!?
四個小倌偷笑連連,那少年滿臉飛紅,一臉羞憤。
步青云笑道:“她家請了多少名師,聽過好的海了去了。再說,你這彈的也不怎么樣嘛,還是去把你們這的招牌菜上幾道我們嘗嘗?!?
那少年仿若受辱,“公子何必戲耍我,花大錢來這要懂琴的?可知世事難兩全,尋樂就大方尋樂,假裝什么正經。”
步青云見他無故把他們兩個都罵了,“你這話什么意思?”
晏云顧也疑惑,又一想:怕是那人會錯了意,此情非琴,找來個會彈琴的有什么用。
鴇爹進來賠笑,帶著那少年出去,一會上了好些好菜。
晏云顧對步青云道:“你先吃,我出去一會?!?
晏云顧觀察一番,見一個男子獨立在一旁,不似其他諂媚粘人,想是個正經可解惑的人。
上前擺手問:“小弟叨擾,敢問閣下對男女之情可知悉?”
那男子轉過身來,一雙丹鳳含情眼,俊俏風流。
又見晏云顧孩子般,語氣嘲弄,“自然,小公子來這……呵~是與人談情?”
晏云顧點頭,從鞋子扣下一顆光燦明珠,“正是,小禮不成敬,望啟解惑。
若有喜歡之人,該當何如?”
那男子接過明珠,眼神一變,斂眸不知思緒,轉又看向晏云顧嗤笑道:“到青樓楚館問出這般問題,你是第一人,年紀尚小別是走錯了地方。”
晏云顧一聽,如遭雷劈般愣住,青樓,那可是……完了!
沒理會那男子就趕緊飛跑回去,步青云正吃著飯,一旁的兩個男子布菜倒酒。
晏云顧拉起步青云就跑,筷子掉地,步青云一臉懵。
“怎么了這是?別跑呀,我正吃飯呢?!?
二人風風火火到了大門口,馬上要出去,鴇爹攔住二人,滿臉堆笑,“貴客剛來哪去?那孩子年輕毛燥,我重新挑了個順意乖巧的,給二位賠罪?!?
晏云顧如臨大敵,搖頭拒絕,“家中有事,先走了?!?
說完拉著步青云就要走,鴇爹以為客人生氣,極力勸阻道歉,生怕二人踏出這扇門再不來了。
“什么事呀,不著急,再坐坐呀。”
“我家狗要生崽了,我們得趕緊回去看看?!?
“……???這,這狗生崽而已……”
這時樓上一陣動靜,眾人看去,晏步二人也停步看去。
二樓一個身穿舊袍的孩子被兩個大漢制服,袖口血污一片。
為首一個妖嬈男子啐了一口罵道:“真以為自己是個什么東西,你臉上貼金了?多金貴呀!”
鴇爹立馬揚聲:“吵嚷什么?怎么了?”
那妖嬈男子立馬收了收,笑著說:“沒事,就是我的一個弟弟失手打碎了一個汝窯的杯子。我氣急說他兩句,好教他下次小心點?!?
鴇爹道:“一個杯子而已,小孩子慢慢教,沒得嚇壞他。帶他下去吧,別打擾了其他客人?!?
那妖嬈男子走了,兩個大漢壓制著那孩子要走。
晏云顧拿來步青云的荷包,“借我會還!”
她拿出銀子遞過去,“別打罵他,杯子摔了再買就是了?!?
“貴客心善,放心,我代他謝過了。”
鴇爹諂媚的接過,瞬間雙眼放光,滿口奉承。
后院廂房,瘦小的孩子跪在地上,一左一右被大漢壓制著。
妖嬈男子勾起那張稚嫩卻標志的臉,冷笑罵道:“客人摸一下怎么了,能少塊肉?。∠铝鞣N子!賤骨頭!這是覓玉樓,不是慈善堂,我手底下一個賤奴,裝什么清高!”
說完那男子左右開弓,扇了十幾個巴掌,頓時孩子的臉頰高腫起來。
鴇爹走來攔住,“你可夠了,剛那位貴客可給了銀子,給他抹藥,臉打壞我以后靠什么賺錢?”
那孩子抬眼惡狠的盯著妖嬈男子,氣的他咬牙罵道:“今天便宜你了,等明兒我不撕了你的臉揭了你的皮!”
二人出門,晏云顧不安說:“步青云,我好像犯大錯了,還連累你。”
步青云疑惑,“怎么了,那會就怪怪的,花了錢飯還沒吃完呢就拉我跑出來?!?
“我們剛剛去的覓玉樓其實是家青樓。”
“什么!等等,青樓里不都是女人嗎?”
“都差不多,一樣的?!?
二人商議千萬不要泄露此事,若是家里知道,怕是半條命都沒了。
二人都被家里拘著,愛玩愛鬧的年紀,此刻都沉默著。大家族里教養,都知道此事其中厲害。
若今日之事泄露,不但自己名聲盡毀,被人恥笑。還要給家里招來麻煩,使得家族蒙羞。
身后有人追上來。一身并不合體的舊衣,頭發凌亂,年紀不過十一二歲,臉頰高腫看不清本來面容,但那一雙眼生的實在好看。
江刻舟跪下就對著晏云顧磕頭,“多謝恩人?!?
“快起來?!?
晏云顧連忙拉他起來,江刻舟吃痛顫抖,衣袖露出手腕處一點青紫的鞭痕。
晏云顧看到后,氣憤問:“這是那老妖怪下的手?”
江刻舟輕輕點頭,抬眸一雙琉璃般的眼,兩行清淚流出,含悲忍辱。唇角血跡干涸,加上一身傷,怎么能讓人不心疼。
“今日相助,刻舟無以為報,只愿來生做牛做馬報答恩人。”
眼見那人熱誠的要再跪下,晏云顧扶起,將剛買的糖畫送給他,“這個蝴蝶送給你?!?
江刻舟沒見過糖畫,看著手里金黃剔透的糖畫一愣,像被吸引般緊緊盯著。展翅的蝴蝶,是那樣的美麗,散發著甜蜜蜜的香味。
步青云將一錠銀子塞進他懷里,將二人隔開。
“別跪了,也別說什么報恩。這銀子拿著買些藥,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不等二人反應,步青云拉起晏云顧就走了。
晏云顧回頭對他擺了擺手,“再見?!?
望著二人背影,江刻舟眼瞳幽深,哂笑一聲。
晏云顧被步青云拉著大步走出那條街巷才放開,晏云顧不滿道:“你著什么急走?你沒看他這般慘。”
步青云叉腰,“怎么?你還能給他從那地方弄出來。我們就完蛋了!就算一時無事,然后呢,是不是還得給他安排去處。
此事若是被有心之人順藤摸瓜,云安,你還要不要名聲了!要是讓干娘知道,你知道后果!”
晏云顧反應過來,“我,我也沒想那么多。那孩子不過同你我一般年紀,這般可憐?!?
步青云嘆息,“云安,天底下的可憐人多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數,我們點到為止。
還有,你怎么就帶著我跑到覓玉…那種地方了,不說清楚我們見干娘?!?
晏云顧一怔,立馬央求:“步青云,你別告我。
就是,就是我一個朋友。他喜歡一個女子。不知道做什么,就問我,我哪知道。
我就隨便問街上一個人,什么地方懂男女之情,然后我就帶你去了那。后來我發現不對,就拉著你跑?!?
步青云疑惑,“真的?”
晏云顧點頭,“真的。”
步青云抱胸,神采奕奕,“那你不如問我呢,男女之情嘛。沒什么大不了,我自然知道?!?
步青云說的第一招:送禮,對喜歡之人。出手要大方,送禮要殷勤。這樣對方看到了不就能想起你來了嗎。
周裕處理完公務,一身清霜,御史臺那幫書呆子老迂腐又找他麻煩。
周裕半支著腦袋,搓著迦南木十八子手串。
周裕撇過一旁案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些吃的用的還有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周裕壓抑怒氣,面上無痕,“這都是什么?”
宮女開口道:“回稟殿下,這是云安郡主送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