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
裴雪諫不是來勾引我的,他是問罪來的。
他言之鑿鑿,細(xì)數(shù)了十八條罪名,條條聽起來都駭人聽聞。
我年少時便不愛讀書,聽著他那些文縐縐的罪狀,只覺得腦仁生疼,怪道裴侍郎鋸嘴葫蘆似的人怎就生了個這般能說會道的兒子?
末了,他虛虛地一甩衣袖,做一副大度慈悲的模樣。
“公主若能誠信悔改,便還有彌補(bǔ)挽回的機(jī)會,否則必將遭天下人的唾棄。”
我一攤手,頗有些無可奈何。
“你總得告訴我要怎么做才行吧?”
他眼睛一亮,“撤銷對錢將軍的彈劾,讓他官復(fù)原職。”
呵,男人。
我就知道。
我怒了,一怒之下拍案而起,對上裴雪諫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那點兒剛上頭的怒氣又啪地一下散了。
哎,自古美色誤人啊。
古人誠不欺我。
我十分耐心地同他解釋,錢將軍的事,起初是我起的頭不假,但之后諸臣紛紛彈劾卻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概是因為,他素來為人耿直,得罪了不少人。
“于錢將軍而言,能功臣身退,未必不是好事。”
“況且,官辭都辭了,還如何復(fù)得了原職?”
趁他沉思,我悄悄摸過去,將人往懷里帶。
他卻一下子驚醒,猛地從我懷里掙扎出來,一臉鄙夷。
“這世間還有長公主做不到的事?怕不是在誆我?”
我嘆了口氣,想說長公主也是人,也有做不到的事。
沒等我開口,裴雪諫也不知道腦補(bǔ)了什么,一副舍身取義、大義凜然的姿態(tài)。
“長公主究竟怎么才肯答應(yīng)?便是要,要……裴某也可以考慮。”
聲音從最初的宏亮,漸漸低沉下去,說到最后細(xì)如蚊訥。
我一下子被點醒了,恍然大悟。
原來,還能這樣?
我當(dāng)即舉一反三,淫笑著聳動著肩,輕佻地挑起他的下巴。
“我若是想讓你陪我一個晚上呢?也可以?”
他沉默了。
半咬著唇,表情怯弱又倔強(qiáng),像風(fēng)中一朵搖曳的蓮花。
該死!又在勾引我!更加興奮了怎么辦?
我慌忙捂住即將噴射而出的鼻血,小聲同喜鵲耳語。
“我就說吧。”
“?”
“他就是想勾引我!”
“……”
半晌,他下定決心般,白著一張臉,絕望地閉了閉眼,一副任我采擷的模樣。
“可以。”
我瞳孔一怔,在喜鵲抽風(fēng)般阻阻攔的眼神中,提了裴雪諫便往內(nèi)宅——的后花園去。
我將人拉到了一處丈高觀景臺,那是仿宮內(nèi)的觀星臺建的,尺寸自然比不上宮內(nèi)的。
不過嘛,意思就是那么個意思。
我著人搬來躺椅和一應(yīng)小食,揮手令他站在高臺上,吟詩作畫。
他嘴角一抽,盯著我,一字一頓地反問。
“這便是你說的,陪你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