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這日，謝明嫣在御花園突然臨產。當時她正伸手去摘一朵并蒂蓮，腹中突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宮人們手忙腳亂地將她抬回鳳儀宮時，羊水已經浸透了石榴裙。
“陛下在哪？“她攥著床幔問。
青霜急得直掉眼淚：“北疆突發戰事，陛下辰時就去了軍營...“
陣痛如潮水般襲來，謝明嫣咬破了下唇。奇怪的是，這次生產與尋常婦人不同——她腹部的金銀圖騰完全外放，在產床上方形成鳳凰虛影，每當她用力，虛影就明亮一分。
孫太醫帶著穩婆趕到時，嚇得差點打翻藥箱：“娘娘，這孩子...“
“我知道。“謝明嫣擠出個蒼白的笑，“她不一樣。“
三更鼓響時，謝明嫣已經精疲力竭。就在她即將昏厥的剎那，窗外突然電閃雷鳴，一道金光破云而下，直射入產房！在這道光芒中，嬰兒順利娩出，卻沒有發出尋常的啼哭，而是——
一聲清越的鳳鳴。
“公主！是位公主！“穩婆顫抖著捧起嬰兒，“可是...“
謝明嫣強撐起身子。襁褓中的女嬰通體雪白，眉心一點金紅，正睜著雙異色瞳孔打量世界——左眼金，右眼銀。更奇異的是，她小小的胸口有個完整的太極圖案，與謝明嫣孕期的腹部圖騰一模一樣。
“抱過來。“謝明嫣虛弱地伸手。
當嬰兒接觸到母親皮膚的瞬間，所有異象驟然消失。眼睛變成普通的黑色，胎記也淡得幾乎看不見。她終于像普通嬰兒那樣啼哭起來，聲音嘹亮得震飛了窗外一樹麻雀。
“好個霸道的丫頭。“謝明嫣輕點女兒的鼻尖，眼淚卻止不住地流。她知道，那些消失的異象不是真的消失，只是隱藏起來了。就像二十年前的自己，看似尋常的外表下，藏著足以顛覆王朝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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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琰連夜趕回宮中時，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他鎧甲未卸就沖進寢殿，卻在看到謝明嫣懷中的襁褓時猛地剎住腳步。
“平安？“他聲音發緊。
謝明嫣笑著點頭：“來看看你的公主。“
蕭景琰小心翼翼地接過嬰兒，動作僵硬得像捧著一件易碎的珍寶。小公主在他臂彎里扭了扭，突然睜開眼——那雙漆黑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金銀交織的光芒。
“她...“
“像你。“謝明嫣打斷他，“尤其是皺眉的樣子。“
蕭景琰用指腹輕撫女兒的臉蛋，觸感溫熱柔軟。就在這一刻，小公主突然抓住他的手指，力道大得驚人。更不可思議的是，他體內的金線突然有了反應，從指尖流向嬰兒掌心！
“她在吸收我的...“
“力量。“謝明嫣平靜地說，“守護者的傳承。“
蕭景琰凝視著女兒，突然明白為什么戎狄人如此執著于“雙月“。這個孩子天生就能吸收他人力量，若成長起來...
“取名了嗎？“
謝明嫣搖頭：“等陛下賜名。“
晨光透過窗紗，正好照在嬰兒臉上。蕭景琰沉思片刻：“就叫'昭陽'吧。如日初升，光明坦蕩。“
“蕭昭陽。“謝明嫣輕聲重復，“好名字。“
小公主仿佛聽懂了般，松開父親的手指，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這個再普通不過的嬰兒動作，卻讓帝后二人同時紅了眼眶——他們比誰都清楚，在這看似尋常的表象下，流淌著怎樣不平凡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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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月宴辦得極盡奢華。文武百官入宮慶賀，卻都被要求站在三丈外觀看公主。當謝明嫣抱著昭陽出現在大殿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小公主穿著特制的金縷衣，眉心點著朱砂，安靜得不像個嬰兒。
“抓周儀式開始！“
鋪著錦繡的檀木案上擺滿了物件：玉璽、寶劍、金算盤、繡繃、詩書...按照祖制，皇子公主抓什么預示將來志向。謝明嫣剛把昭陽放在案上，小公主就手腳并用地爬向玉璽。
“陛下后繼有人啊！“老臣們笑著恭維。
話音未落，昭陽突然調轉方向，一把抓住旁邊的寶劍！更驚人的是，當她試圖同時去拿玉璽時，殿外突然狂風大作，滿園盛放的梅花瞬間凋零。
“這...“百官駭然。
謝明嫣迅速抱起女兒，輕拍她的后背。昭陽委屈地扁扁嘴，殿外立刻風停樹靜。這詭異的一幕讓所有人噤若寒蟬，只有蕭景琰放聲大笑：
“好！朕的公主將來必是文武雙全！“
宴會不歡而散。當夜，蕭景琰在御書房召見謝七：“查清楚了嗎？北疆那個孩子...“
謝七呈上一卷畫像。展開后，謝明嫣倒吸一口冷氣——畫中的戎狄女嬰與昭陽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同樣穿著金縷衣，眉心點著朱砂。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睛是左銀右金，與昭陽正好相反。
“他們叫她'冰凰'。“謝七低聲道，“據說出生時萬里冰封，唯有她所在的帳篷春暖花開。“
蕭景琰將畫像湊近燭火：“這個男子是誰？“
畫角站著個黑袍人，面容隱在陰影里，手中捧著個青銅匣子。謝七搖頭：“戎狄新任大祭司，來歷不明。但公主...似乎很親近他。“
謝明嫣突然胸口劇痛，嘔出一口鮮血！血跡濺在畫像上，恰好覆蓋了那個青銅匣子。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血漬很快被紙張吸收，隨后匣子的位置浮現出一行小字：
“雙月之約，二十年后。“
“娘娘！“謝七慌忙上前。
謝明嫣擺擺手，擦去唇邊血跡。她早該想到的——既然昭陽是“雙月“之一，北疆自然會有另一個。而那個青銅匣子里裝的...
“是另一半三生石。“她輕聲道，“他們保存了當年碎裂時飛往北方的那部分。“
蕭景琰將畫像焚毀：“加強公主護衛。從今日起，鳳儀宮外設三重影衛。“
“沒用的。“謝明嫣搖頭，“若真如預言所說，二十年后她們注定相見，我們防不住。“
昭陽在搖籃里咿呀出聲，小手抓撓著空氣。謝明嫣走過去輕撫她的額頭，觸到一片異常的溫熱。當她掀開襁褓時，發現女兒胸口的太極圖案正在緩慢旋轉，金銀兩色交替閃爍。
“她在成長。“謝明嫣憂心忡忡，“比普通孩子快得多。“
蕭景琰從背后環住她：“我們會保護好她。“
謝明嫣沒有回答。她想起自己體內蘇醒的記憶——關于七歲那年如何在雪夜幸存，如何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吞噬“了另一個自己的部分力量。若歷史重演...
“陛下，“她突然轉身，“我想回北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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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后，當蕭景琰與謝明嫣帶著昭陽秘密抵達北疆時，邊關正下著第一場雪。馬車在官道上疾馳，小公主興奮地拍打著車窗，每次指尖碰到飄落的雪花，那些冰晶就會在空中凝成小小的鳳凰形狀。
“就在這里。“謝明嫣指著遠處的山谷，“當年母親遇襲的地方。“
蕭景琰下令扎營。夜深人靜時，謝明嫣獨自抱著昭陽來到山谷深處。月光照在雪地上，映出無數細碎的金光，仿佛星河傾瀉。
“看，這是外祖母戰斗過的地方。“她輕聲對女兒說，“她為了保護我們...“
昭陽突然掙扎起來，小手直指前方。謝明嫣順著方向看去，只見雪地中央立著塊不起眼的石碑，碑前放著束新鮮的雪蓮。
“有人來過。“
她走近石碑，發現上面刻著謝家徽記。當昭陽的手碰到碑面時，積雪突然融化，露出底下隱藏的文字：
“雙月同天，各主一方。若得相逢，天下易主。“
謝明嫣渾身發冷。這不是預言，是警告！她正要細看，懷中的昭陽突然發出刺耳的啼哭。與此同時，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娘娘！“謝七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慌，“戎狄突襲大營！陛下中箭！“
謝明嫣抱著孩子狂奔回營。所過之處，積雪竟自動讓路，在她腳下形成一條金光閃閃的小徑。當她沖進主帥大帳時，眼前的景象讓她的血液幾乎凝固：
蕭景琰靠在榻上，胸口插著一支青銅箭，傷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金色的光點！更可怕的是，這些光點正被某種力量牽引著飄向帳外，往北方飛去。
“是...三生石的力量。“他艱難地說，“箭上有...“
謝明嫣將昭陽交給謝七，一把拔下青銅箭。箭尖上刻著細小的戎狄文字：“以父血引，喚女歸。“
“他們想要昭陽！“她瞬間明白過來，“陛下體內的金線是當年三生石所賜，如今成了定位的標記！“
帳外突然傳來侍衛的慘叫。謝七持劍沖出去，隨即是兵器碰撞的聲音。謝明嫣撕開蕭景琰的衣襟，直接俯身用嘴吸出傷口處的金光——這是守護者的能力，可以暫時封存三生石的力量。
當她抬頭時，昭陽正趴在父親身邊，小手按在傷口上。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傷口處的金光不再外溢，反而開始回流！小公主的異色瞳孔完全顯現，胸口的太極圖急速旋轉。
“她在救你...“謝明嫣哽咽道。
蕭景琰虛弱地抬手撫摸女兒的臉：“傻丫頭，省點力氣...“
帳簾突然被掀開。謝七渾身是血地跌進來：“走！他們有備而來！“
謝明嫣抱起昭陽，發現女兒已經昏睡過去，而蕭景琰的傷口奇跡般愈合了。她當機立斷：“撤回關內！“
當他們沖出大帳時，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數十個戎狄騎兵靜靜立在雪地中，每人手中都捧著塊青銅鏡。月光下，鏡面反射出的不是人影，而是一個個與昭陽相似的嬰兒面孔！
“鏡像術...“謝明嫣咬牙，“他們在找真正的'雙月'！“
謝七吹響警哨，埋伏在四周的影衛同時現身。就在混戰一觸即發之際，昭陽突然醒了。她睜眼的瞬間，所有青銅鏡同時炸裂！戎狄騎兵慘叫著捂住流血的眼睛，戰馬受驚四散奔逃。
雪越下越大。謝明嫣護著女兒退回馬車，卻發現蕭景琰沒有跟上。她回頭望去，只見丈夫站在原地，手中握著那支青銅箭，眼神空洞得可怕。
“陛下？“
蕭景琰緩緩抬頭，瞳孔竟變成了金銀異色：“他們在我體內...種下了種子。“
謝明嫣如墜冰窟。她終于明白箭上那句話的真正含義——“以父血引“不是指引方向，而是將蕭景琰變成媒介，一個活生生的信標！
“能解嗎？“她顫聲問。
蕭景琰沒有回答，只是機械地抬起手，指向北方。順著他所指的方向，雪幕中隱約可見一座冰晶宮殿的輪廓，正隨著他的呼吸忽明忽暗。
昭陽突然掙扎著向那個方向伸出小手，嘴唇翕動，清晰地說出人生第一個詞：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