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

葉檸漫不經心地應著，貓眼微微瞇起，快速掃視著展柜里的每一款袖扣。

她的目光在各個袖扣上短暫停留，心里默默計算著哪一對能更快達成系統的消費目標。

最終，她的指尖輕輕點在玻璃柜上，指向一對圓形黑鉆袖扣。

鉆石切割得極為精細，在燈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低調卻難掩奢華。

“麻煩拿一下這個。”她抬頭，對站在一旁的銷售小姐說道。

銷售小姐從兩人進門時就注意到了他們。

盡管都戴著口罩，但男人身形修長，氣質清冷矜貴，女人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驕矜的氣場。

這樣的客人，非富即貴。

銷售小姐立刻揚起職業化的微笑，雙手戴著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對袖扣：“小姐眼光真好，這是我們‘Nebula’系列的限量款，全球僅發售50對。”

她的聲音輕柔卻充滿熱情。

“每一顆黑鉆都是頂級品質，采用皇家式切割，您看這個火彩——”

她微微傾斜袖扣，讓光線穿透鉆石，折射出深邃的暗芒，“既神秘又高貴，非常適合這位先生的氣質。”

葉檸接過袖扣，指尖輕輕摩挲著冰涼的金屬邊緣。

她轉身面向陸燃，抬手將袖扣虛虛地貼在他的外套袖口比劃，紅唇微微勾起：“等你換上襯衫應該很適合。”

她的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手腕，“既不會太高調，又不會顯得平庸。”

銷售小姐見狀，立刻笑著補充：“先生和這款袖扣真是相得益彰呢。”

她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語氣熟稔得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您太太對您真用心，這一定是把您放在心尖上疼的。”

陸燃呼吸一滯，心尖像是被什么輕輕撓了一下。

他下意識開口：“我們……”

葉檸卻笑著打斷，將袖扣放回絲絨托盤：“那就這個了，應該是一對吧？”

她的聲音輕快，仿佛沒聽到銷售小姐的誤會，又或者根本不在意。

銷售小姐連連點頭：“是的，一對出售，寓意‘成雙成對’。”

她戴著白手套的雙手小心翼翼地取出另一枚配套袖扣，兩枚精致的黑鉆袖扣被并排放在天鵝絨稱重臺上。

電子秤的藍色數字不斷跳動，最終定格在一個令人咂舌的數字。

“這款總重15.2克拉，”銷售小姐的聲音因激動而略微發顫，“最終價格是八百九十。”

在高奢珠寶店里，“萬”一般不會說出來。

她悄悄觀察著客人的反應，這樣昂貴的價格通常會讓顧客猶豫再三。

葉檸卻蹙起眉頭：“有沒有價格更貴一些的？”

銷售小姐的手指僵在半空，精心描繪的眉毛微微揚起。

從業十年，她見過討價還價的、猶豫不決的，卻從未見過主動要求加價的客人。

她不著痕跡地打量眼前這位戴著口罩也掩不住貴氣的女子，對方貓眼里閃爍的不是猶豫，而是……期待？

“小姐是說……更貴的？”銷售小姐再次確認道。

“嗯。”葉檸的指尖不耐煩地敲擊著玻璃柜臺，“預算還差一些。”

銷售小姐立刻會意，職業素養讓她迅速調整狀態：“當然有！”

她轉向展柜最上方，取下一個深藍色絲絨托盤，“這款‘星辰永恒’是由我們首席設計師Alistair Montgomery親手打造，全球僅此一對。”

托盤中的方形袖扣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主石是一顆罕見的12克拉黑鉆，周圍密鑲著上百顆白鉆，整體造型宛如夜空中墜落的星辰。

銷售小姐壓低聲音：“保守估計要兩千。”

葉檸的目光在兩對袖扣間游移，黑鉆袖扣低調內斂，確實更符合陸燃的氣質。

第二款雖然昂貴，但夸張的設計與他的氣質格格不入。

如果買了放在抽屜里面生灰，系統會不會判定消費無效？

“還是剛才那對吧。”葉檸最終決定，“這款太張揚了。”

銷售小姐如釋重負地笑了，一次顧客和回頭客，作為老員工，她自然傾向后者。

“我也這么認為。您先生的氣質溫潤如玉，那對黑鉆袖扣就像為他量身定做的。”

她意有所指地補充，“就像命中注定的緣分一樣合適。”

刷卡時，葉檸的指尖在POS機上輕快地輸入密碼，八百九十萬的交易就這樣云淡風輕地完成了。

她接過深藍色燙金禮盒，轉身直接塞進陸燃手里。

陸燃怔住了，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這是……送我的？”

“不然呢？”葉檸歪著頭，“上次直播你不就戴著袖扣？雖然你平時穿休閑裝居多，但總有需要的場合。”

陸燃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禮盒在他掌心突然變得滾燙。

他想說些什么，卻見葉檸已經轉身走向店門。就像她這個人一樣，來去如風，不留余地。

銷售小姐望著兩人的背影，悄悄對同事耳語：“那位先生的眼睛，從始至終都沒離開過他太太，又是一對恩愛的小夫妻。”

走出珠寶店時，暮色已悄然降臨。

商場穹頂的玻璃天窗透出深藍色的夜空，零星燈光像墜落的星辰般閃爍。

葉檸的手指順著陸燃的手腕下滑，自然而然地扣住他的掌心，拉著他向前走去。

“走吧，我們再去看看手表。”她的聲音輕快，指尖在他掌心不經意地撓了撓。

陸燃的腳步卻微微一頓。

他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她的手指纖細白皙，指甲上涂著低調的裸色甲油，在商場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這樣親密的姿勢，仿佛他們真的是一對戀人。

“為什么突然送我東西？”他的聲音有些啞，像是壓抑著什么。

葉檸頭也沒回，繼續拉著他往前走：“我們現在的關系，送東西還需要理由嗎？”

她輕笑著，“就當是……投資人的一點小禮物。”

陸燃的指尖微微發涼。

他垂下眼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

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就像一具提線木偶，沉默地跟著葉檸輾轉于各個奢侈表行，看著她為他挑選價值不菲的手表，聽著銷售員諂媚的恭維，卻始終一言不發。

回到家時，夜色已深。

陸燃望著窗外流動的霓虹，感覺自己正被活生生撕裂成兩半。

一半冷靜地提醒他：這不就是他們協議關系的本質嗎？

金主與藝人，投資與回報，再正常不過的交易。

另一半卻在無聲地嘶吼：她怎么能這樣？怎么能用這樣漫不經心的態度，將他們的過去一筆勾銷？

那些共同度過的日夜，那些相視而笑的瞬間，難道在她心里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嗎？

兩種念頭在他腦海中激烈交鋒，像兩頭困獸在撕咬搏斗。

他既想推開她過分親密的觸碰，又貪戀她指尖的溫度。

既想逃離這樣扭曲的關系，又無法抗拒留在她身邊的誘惑。

陸燃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白霧在玻璃窗上凝結又消散。

他抬手松了松領口，卻解不開胸中那個越纏越緊的結。

或許……他需要離開一段時間。

離開她似真似假的溫柔，離開這個讓他看不清自己的漩渦。

只有保持距離，他才能想明白——

他到底該如何面對葉檸，又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