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那金云掌座索求三株寶藥,此事談無可談,只要能得到那三株寶藥,那位金云掌座便是獻出她那三階寶爐也愿意。
故而他驚淵師尊試探索要丹爐,那金云掌座竟真的給了!
此事到了決斷之時,他驚淵師尊看了眼張靈宛,沉默稍許后點了點頭,承諾三個月內,為金云掌座找來另外兩株寶藥。
所以不是那婚事定在了三個月后,而是拿不到寶藥,那金云掌座不放人。
姜令訥訥張了張嘴,很想說搶過來就是了。
那位金云掌座他不算了解,卻也見過幾面,知道是個刻薄之人,卻沒想到刻薄如此,竟在他婚事上擺了一道。
“你也莫急,那寶藥雖是稀罕物,卻也不是無跡可尋,你師父已出宗去尋找了,其中一株,境外某個仙族手中正有,另外一種,稍加打探,想來用不了三個月……”
驚虛掌門言情懇懇,放在三日前那場觀劍臺論劍之前,他必不會與姜令多言。
此子在他眼中,是耗費了師兄心血,卻無什么前途的廢子。
如今卻大放光芒,尤其更是……
驚虛掌門掃了一眼姜令所處的這巨大石臺,此處陣法殘骸與靈寶遺留盡在。
他從三日前守在洞府外時,就料到了師兄要對此子做什么。
這簡直是胡來!
這般修為靈祭之法……也幸得有驚蟄師兄這位金丹境在此護法,否則這師徒二人恐怕早已命隕,死在這靈祭之中。
這等靈祭,不僅受祭者如刀劍加身,痛苦難忍。
祭煉者同樣感同身受,猶受道劫。
不過一切該做的都已做過了。
驚虛掌門伸手輕拍姜令肩膀:“你師尊為你付出良多……好好給他養老。”
“……”姜令囁嚅了一下嘴唇,心中發沉,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師尊心血,眼前驚虛師叔說的輕描淡寫,卻也不知與金云掌座交涉時,是何等激烈。
而那兩株寶藥,又是怎樣難尋。
否則以師尊見識,何須三個月?
方才與他靈祭完畢,師尊正是虛弱之時,卻又要為他婚事而奔波尋藥。
他姜令結個婚,怎么就這么難呢?
正待想著,忽然見眼前驚虛掌門朝他使了個眼色,眼角余光隱隱瞥向另一座石臺上的驚蟄太上。
姜令愕愣了一下,猛地一拍大腿。
眼前驚虛掌門與驚蟄太上,關系其實不怎么良好。
他聽師尊說過,說是小時候這二人爭搶修行資源,驚蟄師叔體弱,修行進境緩慢,且需要大量靈材哺養身體,所需所費幾乎是驚虛師叔十倍以上。
而驚虛師叔雖資質不好,卻醉心劍道,簡直,簡直就如張玄道與他之間一般,故而這二人自小就有矛盾種子栽下。
而至他們三十余歲,雙雙筑基之后,就更是誰也不理誰,一個在后山朝著結丹發奮修行。
一個在前山拼命日夜練劍,較著勁修煉。
卻最終,驚虛師叔因資質差,至今都沒有結丹跡象。
驚蟄二師叔則四十年前終于摸到金丹大道,更在玄燁山諸多秘法道藏加持下,踏入金丹仙境,就此成為太上。
今日以前,這師兄弟二人幾乎沒有見過面。
若非他仍留在驚蟄太上的洞府內,眼前驚虛掌門本是不愿進來,也不敢進來的。
而此刻驚虛師叔朝他眼色示意,其實也很簡單,就是有些話他無法對驚蟄太上說出口。
但他這個驚淵弟子,定可打動驚蟄太上,若有太上出面,這婚姻嫁娶,還不只是一道法旨的事?
姜令猶豫,畢竟他跟驚蟄太上也不算太熟,雖從小跟隨其練劍,卻也多是看著自己師尊的面子。
他從小與這位驚蟄太上說的話,加起來恐怕都不超過十句。
一來面對的是金丹,他不敢聒噪,二來這位金丹師叔同樣極少言語,無論做什么事都是靠著他人領悟,鮮少與人言談。
這三日以來也是如此,驚蟄太上偶爾嘆氣,或是搖頭,卻從未說出過什么言語來。
此刻與他求情,出手幫忙自己婚事……
但掃了一眼【香火成道】,姜令還是一咬牙,起身朝著另一座石臺上的驚蟄太上拜下。
“太上師叔……”
話語剛開口,那石臺上閉目打坐的驚蟄太上便拂了一下袖子,似乎讓他勿要多言。
“二師兄!”忽然,驚虛掌門破天荒的朝著驚蟄太上開口,笑容苦澀。
“二師兄,你果真忍心看著大師兄再去宗外尋藥?”
“那藥,是為那周氏仙族鎮族寶藥之一,自立族以來,養護數百年,雖說大師兄只需一片枝葉,可那等寶藥,傷筋動骨即需數十年養護,那周氏仙族,很難答應啊。”
“至于另一靈藥……二師兄,這種小事本不該煩你,我也勸說大師兄拒絕此事,我玄燁山劍統道徒迎娶個女弟子,何須那般寶藥做聘?”
“便是強留下張靈宛,那丹霞山又待如何?”
“可大師兄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驚虛掌門抿了抿嘴,此言無異于朝著這位師兄低頭,但他也該低頭了。
自掌握玄燁山掌門位,他頗多體會治山良苦,更愈發理解驚淵師兄護持山門之艱。
他是累了,才放棄掉掌門位,而跑去靈峰山做個靈植掌座。
除此以外,當年宗門多有克扣他們三人修行資源,尤其靈植,往往需要師兄親自去靈植堂索要,多番遭人羞辱。
而當年他們師兄弟三人成勢,驚淵師兄更是靠著玄燁山中道藏秘卷,年不過百便險些結丹,挾此勢,師兄才強勢降臨靈峰山,奪了靈植堂尊位,就此把控全宗靈植。
師兄他生性散漫,看似不尊戒律,不守規矩,但他們兩位師弟都知道,師兄最重的就是規矩。
否則也不會在其弟子降為外門執事時,不曾插手,讓那張玄道真個降為執事。
如今姜令一樣如此,雖說拼了老命給他想辦法突破修為,卻也不曾忤逆過宗門中戒律門規。
該怎樣就怎樣,宗門降他弟子的身份差職,又不曾不允許他繼續教化弟子。
他老鬼不在乎宗門若何,只是默默守著規矩罷了。
哪怕三年前不顧戒律,截留宗中長老靈材用度,其實這三年來,師兄也有將當年截留,一一還回去,不會欠了誰。
許多事情,宗中門徒不知,姜令張玄道二人不知,他們身為師弟,卻極為清楚。
沉默。
驚蟄太上仍舊在石臺上閉目打坐,似乎沒聽到驚虛所言。
但最終在驚虛失意,無奈回頭看向姜令時,一道靈光終究從驚蟄太上指尖飛出。
剎那縱出洞府,不知飛向了何處。
倒是片刻后,驚虛掌門收到門下長老傳訊,說是丹霞山掌門親自出關,因他收到太上令訊,或可視為法旨。
太上賜婚。
“多謝……太上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