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天臺邊緣的鋼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她的長靴踏過積水,嗒的一聲輕響在死寂中格外清晰。那是先前的女人,不知姓名……三百米之下的城市燈火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血色濾鏡……
而對面那人——那渾身之神圣好似不可侵犯,四周充滿了光的粒子,不斷違反世間的原理,帶著于此極其不搭的惡鬼面具的男子,面具之下,又隱藏了什么呢?
剎那間,二者已抽刀而出,摩擦出火花,隨即因為慣性的作用互相退開,男子的刀逐漸聚集起他周圍的光芒,慢慢變成金黃色,劍刃如銀電破空,直刺女子心口!
令人無法理解的是,并沒有命中。但這并非是男子失誤,而是打在了一種虛幻,在觸及她衣袍的剎那,毫無阻滯地穿透而過,仿佛劈開的只是一縷霧氣。
女子的身影如水波蕩漾,在劍鋒兩側微微扭曲,又轉瞬彌合。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虛幻的身形在空氣中泛著淡淡的幽光,如同月光穿透薄霧,虛實難辨。
“面對我,不用帶上你那令人作嘔的正義了吧?摘下面具吧,審判者。”白隙的刀穿透虛影,“你的正義比你的劍還慢。”女子的話語冷漠,又夾帶一分憤恨,又有一絲殺意
“真是夠了,一個又一個,那個家伙,竟然比你更麻煩……”男子的話語間更是無比的憎恨,語氣無法保持平穩,那是源自心底的恨。
突然,他那身體突然半跪,急促的呼吸聲傳來,湊近仿佛能聽到那正震顫的心臟的跳動聲……
“沒能……解決?糟糕了……”
“哼,殺死林黯失敗了?等等……不會吧?居然暴走到那種程度”女子再不能保持冷靜,第一次出現了焦急的情緒變化
“看來,不能解決掉你了”
女子身后裂開一道傳送門——邊緣蠕動的陰影如活物般舔舐著空間裂縫
那個傳送門在她背后無聲裂開,裂縫邊緣布滿細密的齒痕。白隙的發梢無意間掃過,瞬間被絞碎成黑霧——門在咀嚼……
若有生靈不慎觸碰,皮膚會立刻爬滿冰冷的符文,血液如被凍結,而意識則被拖向深淵——那里沒有光,只有永恒的饑餓,等待著吞噬一切闖入者……
眼睜睜地,女子沒有猶豫,沒有回頭——她腳尖一點,整個人向后仰倒,如一片落葉墜入深淵。隨著他的進入,門徹底關閉,留下那個男子獨自恐懼的看著遠方……
“可惡……一小半力量都用在分出那個我了,白隙啊,祝你與他同歸于盡……”男子虛弱不堪,又有些戲謔,盼著白隙會與林黯一同死去……
但突然,男子便放棄了那種想法,隨即起身站在最高處。
“不,現在的首要,是……收拾我留下的爛攤子……至少,不能讓無辜之人死于非命,就像……我”男子原本雙目無神的神態不復存在,周邊再次出現光,隨即飛躍了下去
此刻,天穹驟然撕裂,翻涌的黑云如巨浪壓城,吞噬了最后一絲天光。整座城市在戰栗——磚石崩裂,街道扭曲,陰影如活物般從地底爬出,纏繞上每一寸土地。
而這黑暗的主人——林黯正發出刺耳詭異的笑聲,黑影從他七竅涌出,凝結成荊棘外衣。每一條尖刺上都浮現著一張扭曲的人臉。周邊的影子似在歡呼,逐漸與林黯的衣服結合,為這層衣物充滿了黑色符文
“這就是救贖嗎?”林黯或許已經瘋了,他把人都鮮血當做朋友的懷抱,把自己正瘋狂跳動,要炸裂的心臟的感覺當做生命的跳動,此刻,他正處于“幸福”之中……
林暄猛地從床上彈坐而起,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粗重地喘息著,手指死死攥緊被單,試圖平復胸腔里狂跳的心臟。又是那個噩夢——那種連月光都會被消化的虛無,扭曲的低語,還有一雙在深淵中緩緩睜開的血色瞳孔......
“該死......“他揉了揉太陽穴,窗外透進的月光慘白得滲人。一股莫名的不安突然攫住了他的心臟。
葉暄赤腳走到窗前,遠處本該燈火闌珊的城市夜景,此刻竟籠罩在一層詭異的黑霧中。而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
那片黑暗的中心,赫然是林黯家的方向。
“那邊是怎么了,不會出意外了吧……”葉暄立即穿上衣物,飛速地騎著自行車跑向林黯的家
就在離林黯不足80米處,空間扭曲,白隙急速從中沖了出去
“麻煩的家伙,給我把腦子找回來”白隙發出了無比憤怒的聲音的同時,腦袋同時劇痛,那是穿梭空間的副作用,但她很快振作,抽刀而出,直奔林黯沖去
林黯四周的黑色之手本是無理智的不斷攻擊,白隙卻毫無懼意,反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觸手就在她的眼前宣揚著這份力量,但不知為何,它完全不會傷害白隙。
白隙在這些黑暗中穿梭著,不斷攻擊,但那些觸手即使被斬斷了許多,卻也沒有一絲想要傷害白隙的樣子,直到——
“為什么要把我的東西與我分離?不要,這份孤獨的感覺……”林黯雙手抱頭,好像祈求著,就像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般,但緊接著,“死吧,想要奪走我的一切!”
那些觸手開始行動了,不再去吞噬別的東西,也不再破壞,而是全部都向白隙沖去,林黯周圍原本包裹住他的黑影蠕動著,化作許多黑色荊棘以光速沖了過去
白隙一驚,已來不及閃躲,又再次傳了過去,再次發動了【影渡】,隨即將那影子斬成碎屑
“不,不!”在林黯的哀嚎下,白隙縱身一躍,那刀直奔林黯的頭顱,眼看馬上擊中,那些剩余的影子和觸手連同黑暗全部收了回來,完全包裹住了林黯,擋下了這一攻擊
“林黯!你在哪?”葉暄同時趕了過來,他還不知道,自己擔心的好友,就是那股黑暗的本源,他四顧查看,卻只看到林黯父母的慘狀
“這是……叔叔阿姨,怎么會這樣……林黯!難道……”葉暄有些不敢置信,他不敢去猜測,他害怕林黯已出了意外
漸漸的,那團由黑色構成的類似花苞的物質褪去,林黯的身影再次顯現,葉暄聞聲轉頭看去,眼神逐漸呆滯,“林……林黯?”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林黯緩緩轉過頭,看到葉暄一副恐懼的樣子“葉暄?”“不,不,我這是在哪?我這是怎么了?”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林黯的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硬生生從深淵中扯出。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喉嚨里擠出嘶啞的喘息——那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混雜著壓抑的痛楚與崩潰邊緣的顫抖。
“呃……啊……!“
他跪倒在地,五指深深摳進地面,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皮膚下那些蠕動的黑色符文開始扭曲、剝落,像燒焦的紙灰般片片飄散。每剝離一寸,都仿佛連帶著撕下一層血肉。
隨之,那使用能力后的反噬再次襲來,林黯蜷縮在地,皮膚下的黑色符文如燒焦的紙灰般剝落。每剝離一片,都像撕下一塊血肉。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對不起”林黯失了魂般不斷懺悔,他不敢去閉上雙眼,因為害怕被他所害之人的目光,害怕那罪惡……
在那附近的城樓上方,不知何時出現全身衣著漆黑,看不到臉的人,在觀察到這場事件的結果后,輕輕笑了一聲,隨即如影子般消失
葉暄立即去安慰林黯,同時看向白隙
“這就是【影蝕】,奪取他人記憶,獲得力量,但同時也會體會到所吃之人的絕望與痛苦,真是惡心吐了”白隙一臉嫌棄地說著
“你是什么人,為何知道他這么多?是你與他戰斗了吧”葉暄警戒著,眼前此人面對那種場面絲毫沒有慌亂,便有了些許猜測
“我可不打算解釋,你最好還是把他帶走吧”白隙轉過身離去
許久之后
此時已是傍晚,葉暄在旁邊沉沉的睡去了。“不,不要!”林黯從病床上驚醒,直到現在,他才從無限的黑暗中掙脫出來,他甚至能聽到被自己所害的人在將他五馬分尸
“你醒了!”葉暄激動的說著
“葉暄?我……”林黯不敢去看自己唯一的好友,他害怕被指責,他認為這一滔天大罪會導致自己失去這一友誼
葉暄一臉難過地走過去,強,“叔叔阿姨的事,真是太突然了,你不必太自責,會找到兇手的。”
“可是,我殺了那么多人……”
“唉?你在說什么啊?是太傷心了嗎?什么殺人啊?”白隙疑惑的說道
“你沒事吧?身體還不舒服嗎?”葉暄擔憂起自己的這個整天憂郁的好友會因為受失去親人而精神失常
“你說什么?你……你沒看見嗎?”林黯有些詫異,這實在過于詭異,自己做了那么多事,為什么葉暄不記得?而且警方等還沒來抓他?
“即使你不知道……我一定會贖罪的……”林黯說著讓葉暄聽不懂的話
“贖罪?哈哈,那是癡人說夢”對面的白色墻壁中,打開一座黑色之門,里面傳來白隙的聲音,隨著聲音越來越近,他從里面走了出來。但隨著那門的消失,她感到了疲憊與一陣暈厥。
“你是誰,來這干什么!”葉暄一臉警惕,用著自己弱小的身體擋在林黯面前。
白隙看到這一幕,頓了一下,好似有些意外,又有絲懷念,心里想著,“像極了……但也一樣愚蠢”
隨即再次冷淡的說“你還是早點滾吧,此事不應與你有關”
“我……”葉暄剛想說些什么,可突然白隙的一個瞬身,瞬移到他的身后,用手指輕輕地摁住他的脖子,葉暄便沉沉的睡去了
林黯有些驚慌和憤怒。“放心吧,他只是睡著了,我有些事要告訴你,跟我來”隨之,不給林黯反應時間,林黯便于一同白隙消失
“到了,這里是附近的公園,不過已經傍晚,不會有人打攪我們”
“你是當時那個女人,你叫白隙,對嗎?當時,我……”林黯忍不住想問為什么自己沒被抓起來,卻被打斷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放心吧,你這個扭曲的能力,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的……被你的影子所吞噬的人,是真正意義上的,被抹除了……”白隙淡然無比
“抹除?什么意思?”
“你應該明白的,世上不會有人記得他們了,就像他們從不存在一樣,他們連同存在都被你吃掉了,你現在不還能感受到嗎?他們在你的腦海里——”白隙湊近林黯耳邊,“怒斥著你!”
這一話語徹底打碎了林黯,林黯向后退去,想辯駁卻難以開口,因為,林黯的腦海里無時無刻回蕩著聲音——那些被他吞噬的靈魂,在他的意識深處尖叫、咒罵、撕扯。
“你這個怪物!”“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啊!”
無數破碎的嗓音交織在一起,像是千萬根針扎進他的神經。
“沒錯,你無法償還,什么都記錄不下你的罪行,那些可笑的科技更是如此。”
“我們這樣被稱為【異痂】的存在都是如此,早已不受什么科技所影響了,你大可以繼續‘吃’”白隙最后一聲語氣極為沉重,好似在威脅林黯一般。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嗎?你吃掉第一個人時——“她的瞳孔突然收縮,“那個叫葉暄的男孩,到現在還覺得你是他最好的朋友。“白隙的聲音夾雜著憤怒
林黯此時已經沉浸在震驚之中,“你,真是讓我惡心到不行了”白隙悄然間掏出刀來。
林黯沒有反應,他想就此一走了之也沒什么不好,就此逃離世界“謝謝……”
白隙閉上眼睛,再次睜開好像下定了決心,她將刀抵在林黯的脖子上,正要結束林黯的生命。
林黯感受著那刀逐漸用力,隨即又逐漸注入來自深淵的,他在熟悉不過的冥蝕。但他突然看到一段陌生記憶——
【雪白的實驗室,自己被綁在手術臺上,穿白大褂的人影拿著針管逼近…】
“這是……”林黯睜開那微縮的瞳孔。而對面的白隙,在同一瞬間踉蹌了一步,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留下清脆的回響,仿佛被相同的畫面擊中
白隙踉蹌著后退,手指死死按住太陽穴,仿佛這樣就能把那些畫面塞回去。她蒼白的嘴唇顫抖著,卻擠不出一句完整的咒罵。
“果然,殺了你,我也會消失……”
林黯趁機想安慰她,抓住她的手腕,卻被她猛地甩開。
“別碰我!”她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某種困獸般的嘶啞,“你看到多少?”她此刻完全喪失了高傲與冷漠
林黯沒有回答。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白隙轉身走向巷子深處,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像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白隙喘了喘氣,停在那里,嘆了口氣“好了,我想說的就是這些,你就在這傻愣著吧”白隙的話語隱約有些許無奈。隨即頭也不回的走了。
晨光像刀片割開黑夜,但有位少年依然站在陰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