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城換好衣服后,就開門走出,門口只站著一個林成,隨后又掃了一圈四周,發現空空如也。
對上霍景城詢問的眼神,林成莫名福至心靈,解釋道:“老板娘說她去洗手了。”
話落,高跟鞋的噠噠噠聲傳來,蘇若筠款款而來,見兩個大男人杵在門口,不由地開口:“怎么了嗎?”
剛才她一時間沒注意到金屬欄桿上滿是灰塵,手臂直接搭了上去,沾了兩手臂的灰,所以才去外邊的水槽洗了個手,回來就看見霍景城和林成面對面站著。
霍景城一派平靜地瞥了眼林成,“沒什么。”
見狀,林成抿了抿唇,低著頭往旁邊退開,給蘇若筠讓出了一條道,眼睛盯著地面瓷磚上的花紋出神,腦中閃過了一個最大膽且最不可能的想法。
他家老板的心思恐怕不純啊。
那廂,蘇若筠抬手準備關門,目光不經意地掠過某處,“這衣服……”
她抬手指了指沙發上的那個手拎袋。
霍景城順著她的視線往里一瞧,也看見了那個紙袋,聲音波瀾不驚,“老板娘不是說了要幫我處理嗎?”
“……好,那改天您有空派人來取。”
等回到觀瀾包間時,已經將近四點。
霍景城坐在落地窗前的榻間,坐姿極為隨意,右腿曲著,左手肘撐在支起的左膝蓋處,茶臺上擺著幾本茶經,他隨意翻開一本,就這么看了起來。
在沏茶點茶前需要凈手焚香。
水盆中,清澈的水波被攪得蕩漾,玫瑰花瓣在水中漂浮打轉,一雙玉手,手指瘦削而修長,骨節分明,指甲圓潤干凈,白皙的皮膚下隱約可見其中淡青色紋路,因為瘦,即使不用力,也顯露出筋骨來。
美中不足的,是虎口處的咬痕。
凈手之后,便是焚香。
“刺啦”的一聲,火柴迅速點燃,蘇若筠將線香頂端移去藍色的內焰處,等到火柴熄滅,線香也已點燃。
一縷輕煙裊裊而起,繚繞的香氣在靜謐的包間內彌漫著。
這一刻,旁觀者的心仿佛也跟著沉靜下來。
霍景城將茶經擱回茶臺上,神情專注地盯著蘇若筠抬手捻香。
忽而開腔:“下午那個約好的客戶臨時要去外地,他趕飛機,我們就在去機場的路上談了事,等他坐上飛機后,我就開車來了。”
聞言,蘇若筠分神,不自覺地側目,這是……在跟她解釋嘛。
心一晃,指尖傳來燙意。
她顧不上解釋不解釋,連忙把手撤開,低頭睇見了自己輕微紅腫的指頭,用被燙的手指捏了捏耳垂,將指尖恢復正常溫度后,她將線香插進蓮花香插里。
蘇若筠回到茶臺前,和霍景城對面而坐。
眼前的男人襯衫領口有幾顆鈕扣沒系上,領口微微敞開,恰到好處的露出飽滿的喉結,袖口被擼到手肘,露出了左腕間的名貴腕表,比起穿T恤和運動短褲,襯衣西褲盡顯穩重男人的魅力。
面前的茶桌上擺著茶爐,茶水已經沸騰,發出噗噗的翻滾聲。
蘇若筠抬手拿過一方帕子,包裹住提梁,將紫砂壺輕拎起。
她原以為在霍景城的注視之下,自己會亂了手腳,沒想到動作卻出奇地穩。
溫杯、投茶……分茶。
沏好茶后,她將茶杯擱去了霍景城的手邊。
霍景城沒急著喝茶,反而把目光落在蘇若筠的手上。
蘇若筠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虎口處的咬痕明顯,她欲蓋彌彰地抬起大拇指蓋住那塊牙齒印,只是咬痕沒完全蓋住,反而若隱若現地,更加引人遐想。
只聽見坐在對面的那個男人說:“這標志,挺獨特的。”
蘇若筠蹭的一下,臉瞬間變紅,白嫩的臉頰上飄起兩片紅暈,連帶著耳根都紅了。
她清了清嗓,掩飾地拿過器具,不再去看坐在對面的霍景城,開始點茶、茶百戲。
從搗茶,碾茶……到七湯點茶,最后便是茶百戲。
她生的好看,做起來的姿態也賞心悅目。
蘇若筠手持茶杓,準備舀清水作畫,“霍先生,想要畫什么圖案?”
她掀起眼簾,對上霍景城的眼睛,男人的眼瞼處折出道道褶子,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深邃。
他說:“竹子。”
蘇若筠的手微微停頓,不過頃刻間就恢復自若。
茶湯沫餑稀釋幻變白色,白竹躍然而上。
她把建盞奉上,在霍景城觀賞之際,手撐著茶臺一角,站起身,又在水盆里凈了一遍手。
原本溫熱的水,早已涼透。
“您慢用。”
說完,蘇若筠離場,另一個茶館內的女侍茶師接替她,走進包間。
他端起眼前的建盞,啜飲一口。
沒過一會兒,包間內傳進戈矛殺伐的琴聲,是廣陵散。
“彈琴的是……”
“噢,是我們老板娘。”見霍景城感興趣,小陳多嘴說了句:“我們老板娘的琴藝可是一絕。”
“有時候老板娘興致好的時候,會在茶館里彈彈琴。”
說話間,霍景城移步去了前窗邊,望出去是連綿起伏的青山,不經意間回想起了蘇若筠問他的那個問題,是如何得知還有東門入口。
這院子是蘇家,很早以前他被人帶著偷摸地從東門翻墻進來過,至于是和誰進來的……
想起那個男人,霍景城暗嘖了聲,晦氣。
見霍景城的茶杯已空,小陳主動上前續茶,倒滿水后,就聽見男人低沉且磁性的聲音傳來,“你先出去吧。”
小陳略有失望,低著頭離開。
霍景城倚著窗,準備抽根煙壓壓驚,卻沒想到聽到了墻角。
“傳說中的事是不是真的?”一道嬌柔的女聲飄了進來。
外面傳的熱火朝天,他們這些做員工的里面人也有所聽聞。
另一人連忙“噓”了聲,“你也想被開是吧,上回小劉因為什么走的,忘記了,什么事可以議論,什么事不能議論,心里也要有點數。”
“我們就在這兒偷偷說說嘛,也不會傳出去讓老板娘知道,”話落,女人刻意地壓低了聲音,“所以老板娘是真的被人包.養了?”
霍景城點煙的手一頓。
見另一人心不在焉,她又催促道:“哎呀,說說嘛。”
被磨的實在沒有辦法,才開口:“差不多吧,外邊不都是這么傳的。”
“難怪,這地段,市價十萬一平,這么大個三進院子,我說老板娘年紀輕輕的,哪有這么多錢,在一間茶館,定價這么貴都還有人來喝,應該都是看在她背后金主的面子吧。”
“聽說那人還是恒豐的蘇總。”
聽見熟悉的人名,霍景城眉頭輕挑,蘇明硯……腦中又回想起搖曳著身姿的女人。
披著羊皮的狼和溫潤如玉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