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蘇若筠的尷尬又被點燃了。
像是刻意強調一樣,她不自覺地提高音量,神情認真道:“我沒有在意。”
看不起誰呢!
說雖如此說,霍景城抬眸觀她瓷白的小臉殘留著未曾褪去的紅暈,靜靜地看了兩秒,抬手將青色茶杯放回茶臺桌面,輕點一下頭,回了她五個字:“沒在意就好。”
他就像是在說“你高興就好”。
男人說話的語氣溫緩平和,倒是越發(fā)襯得蘇若筠小肚雞腸,她一口悶在心里,上不去也下不來。
她的手指揪著雪紡襯衫的袖口,來回扭搓,以此泄憤,倏然深舒了一口氣,不再去看坐在對面的男人,起身繞出那扇實木湖光山色屏風。
就當霍景城以為她氣急而走時,噠噠噠的腳步聲又重新由遠及近地落在耳畔。
他扭頭望去,蘇若筠手里拎著一個手提袋,正站在地臺邊。
她款步上前,將紙袋放置在男人的身側,出口的聲音被她壓得有點低,“您的衣服。”
“茶,您慢用,我——”先出去了。
不等蘇若筠把話說完,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緊接著推門被移開,門縫中出現(xiàn)一個人,是小李。
她站在門口沒有進來,臉上帶著急切,眼睛徑直看向蘇若筠,語氣恭敬,“老板娘,外面有人找您。”
蘇若筠沖著她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jīng)知道了,她對著低頭啜飲的霍景城說:“那霍先生,我先出去了,有事您再找我。”
一合上門,小李解釋道:“剛剛我給您打了電話,您沒接,我只能上來找您了。”
在做茶期間,蘇若筠的手機都是保持靜音的,加上她把手機扔在了蒲團邊,剛剛在包廂內又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兒,她一時半會也沒注意到自己的手機有電話打入。
她溫聲道:“沒事,誰找我?”
“是一位女士,她只說要找老板娘,別的其他一句話都不肯說。”
說完后,小李又補了句,“看著,來勢洶洶的樣子。”
來勢洶洶?
蘇若筠眉梢輕輕一揚。
東廂房距離前院有段距離,等走到前院,她不緊不慢地跨過門檻。
還不等她走近,站在房間中央的女人已然開口質問:“你就是這家茶館的老板娘?”
蘇若筠倒是沒有介意她問話的態(tài)度,點了點頭,“是,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蘇若筠掃了眼她的臉,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認識她,還沒等她思索出這人來找自己的原因,眼尾余光掠過一道殘影。
那中年女人快步走前,揚起手掌,不由分說地直沖蘇若筠的臉面來。
蘇若筠眼疾手快,抬手一把抓住中年女人的手腕,擰著眉,“話都還沒說,就動手?”
中年女人義憤填膺道:“還需要跟你說什么話。”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要是說不出個原因來,我可是要報警抓你,告你尋釁滋事罪。”蘇若筠說的擲地有聲。
聽到這話,中年女人氣的胸膛微微起伏,攥緊了腕間的手提包,“你手底下的員工勾引我老公,該報警的人應該是我吧。”
見她難受,蘇若筠卸了力道,松開手,嚴肅著表情,“我們的員工都是經(jīng)過嚴格的培訓,不會存在這種不良好的行為,我們也是嚴令禁止員工私底下聯(lián)系顧客,這點您完全可以放心。”
“放心,你讓我怎么放心?”
說完,中年女人拉開拉鏈,從手提包里拿出手機,兩三下,手指點出相冊,將照片展示給蘇若筠看。
蘇若筠接過手機,一目十行地將照片中的對話看完,微瞇起眼睛,反問她:“這就算證據(jù)嗎?”
不是親密照,不是房間號,就是一張普通的微信聊天記錄。
“你是她老板,當然沖著她說話。”
蘇若筠把目光落在照片中的頭像上,沒觀察出什么,隨后轉頭示意站在收銀臺旁的小胡,見狀,小胡走上前。
“你看看這是誰的微信,我怎么沒見過這個頭像?”
小胡瞟了眼屏幕中的照片,又拿出自己的手機,一一比對著群里的頭像,她也搖了搖頭,“群里沒有這個頭像。”
蘇若筠把手機遞了回去,“這位太太您是不是弄錯了,四九城不止我們‘一川煙草’這一家茶館,或許是別家的員工,您確定了嗎?”
“我怎么會弄錯,陳熙是你們這兒的茶藝師吧。”
提起這個名字,蘇若筠額角一跳,小胡的臉色也驟然轉變。
中年女人將兩人的表情變化納入眼底,牽扯了下嘴角,“現(xiàn)在我總沒說錯了吧,”
“你們這兒的茶藝師倒是有本事,哄得我老公三天兩頭給她花錢,又是買包包,又是買化妝品。”
見她們肯承認,李太太不慌不忙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翹起二郎腿,把腕間的名牌包放上長桌。
蘇若筠抿了抿唇,緩聲開腔,“這位太太,我很了解你的心情,但是目前這位茶藝師并沒有在茶館內,等她來上班后,我們會核實具體情況,如果真如您所說的那樣,我們會采取相應的措施。”
“跟我打官腔是吧,”
李太太兩手交握,搖了搖頭,嘖嘖稱奇,“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說那么多話有什么用,不就不想管嗎?”
被她的語氣給弄惱了,蘇若筠微沉氣息,“說句難聽話,您找我有什么用,”
她輕抬眉眼,眼睛直直地向李太太投去,原先漂亮柔和的眉眼間染上一絲冷意,“又不是我勾引你的老公,您找我有什么用,您要是想要個交待,我現(xiàn)在就打電話把那位茶藝師開除,您滿意嗎?”
李太太語塞,隨后冷哼一聲,”手底下的員工不干凈,你這個當老板能好到哪里去,還想撇干凈關系,她倒是傳承了你的好衣缽,”
尾調拉長,她話里話外,意有所指,雙眸露出鄙夷不屑。
”這‘一川煙草’干脆改名成叫包養(yǎng)培訓班好了,她上趕著被男人包養(yǎng),你也被男人包養(yǎng),她是雞,你也是雞……”
蘇若筠眉頭微皺,冷著臉,打算打斷女人的話。
門口橫空插出一句沉冷男聲,比她先開腔。
“在說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