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底…是誰，不，是…什么？”

主廚渡邊心里越發震驚，同時隱隱警惕起來。

作為黎明會在平江的據點之一，他已經做的非常隱蔽。

渡邊知道任何的風吹草動，很有可能引來異調局的注意。

因此他非常仔細地調整著整個實驗計劃。

整個計劃的目的，是研究黎明會最新研制的細胞再生液的效果，這也是他打出“無限續肉”的原因。

無論是三文魚，牛肉或是什么蛋白質組合的東西，放在細胞液里就可以快速生長。

只是吃多了細胞培養的食材，會讓人產生暴食的副作用。

隨著劑量的上升，會逐漸出現嚴重的精神污染甚至是迷失。

最終會在不知不覺中…把自己吃掉。

上個月，渡邊的研究結果得到了黎明會高層的肯定和贊賞，因此他甚至得以聆聽到那個隱沒在黑霧里的會長教誨。

“我的實驗從來沒有失敗過，”渡邊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兄妹兩，“是異調局的調查員嗎？”

可是，調查員也不可能在吃下了這么多異化食材后不被污染…

他很確定，因為這一點…已經被驗證過了。

“主廚大叔”，沈安看著狼吞虎咽的妹妹，微微有些擔心，“真的是無限續肉嗎？”

…不會最后問我多要錢吧？沈安十分忐忑，知道自己妹妹的飯量。

“哦，當然。”渡邊的嘴角又勾了起來。

根據黎明會內部資料，最高的污染劑量累積，曾經讓一個A級調查員吃掉了自己。

他的信心又恢復了起來。

于是接下來兩個小時…

“和牛燒肉。”

“炙烤鵝肝。”

“手握壽司”

……

……

“妹妹，你還沒吃飽嗎？”沈安滿嘴塞得滿滿當當，咕噥著問道。

“是你一直在吃好嗎？”

妹妹白了沈安一眼，突然伸出手左右兩邊用白皙的手指摳住他的嘴巴，往兩邊拉開大大的角度。

嘻嘻笑著，“嘴巴再大點，吃得快。”

看著互相玩鬧，嘴里卻不停塞著食物的兄妹兩，渡邊眼角不停抽搐。

…這不可能，黎明院大人們的研究，從來沒有出錯過。他的手已經不停地顫抖。

任誰不停地切肉兩個小時，手都得抖！

更可氣的是，那個年輕人每隔十分鐘，就小心翼翼地問一下，“是無限續肉的哈？”

渡邊的眼神開始變得猙獰而掙扎。

壽司醋的清香慢慢被刺鼻的腥氣覆蓋，冰鎮甜蝦的殼下傳來窸窣的蠕動聲，仿佛有東西在內部啃食。

一整排鯛魚片的魚眼開始緩緩轉動，瞳孔裂開，露出細密的鋸齒狀黑縫。

料理臺下的黑暗里，傳來濕滑的摩擦聲，像無數觸須在瓷磚上拖行，留下一道道閃著熒光的黏液。

“沒有肉了…”渡邊主廚已經逐漸陷入瘋狂，細胞再生液對三文魚催成的生成速度，竟然…跟不上兄妹倆咀嚼的速度。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兩張巨大的大口，口腔內壁層層疊疊的肉褶。

每一道褶皺里都嵌滿倒生的獠牙，如同無數把彎曲的匕首，在暗紅色的黏膜上泛著濕漉漉的寒光。

隨著各種污染食物被不斷吞噬，它還在不斷擴張。

他自以為黎明院強大的研究，異化污染的根源，在這兩個兄妹面前如同可笑的零嘴，

不，像是空氣中被隨意吸入的灰塵。

“是無限續肉嗎？”那個年輕男人惡魔般的聲音再次響起，讓渡邊一陣恍惚和煩躁。

“是的，是的，無限續肉。”

渡邊下意識地回答，他的頭巾無聲滑落，露出青灰色的頭皮，他的嘴角向兩側撕裂，越裂越深，直至耳根。

他的右手不停揮動者柳刃刀，快速地切著案板，即使案板上已經沒有任何食材。

沈安正低頭把最后一塊和牛送入嘴里，滿足地呼出一口氣。

雖然很滿足，但是櫻花國料理就是這樣，一點飽腹感都沒有…他摸了摸肚子，有些無奈。

還是泡面頂飽…

抬起頭，沈安突然愣住了。

他看到主廚大叔的臉變得鐵青，頭巾都散開了，一言不發十分沉默的樣子。

“喂，我們是不是吃太多了…”他小心翼翼地低聲對著妹妹說道。

“額…”妹妹撇開腦袋，沒有和沈安對視，一副少見的心虛模樣。

“沈小樂！”沈安突然明白了，“你剛剛給主廚大叔的水里，是不是加了芥末？！”

妹妹撇撇嘴，低聲倔強道，“我那是看他太累了，連續忙活了兩個多小時…”

“再說了，什么叫加了芥末的水，那是本小姐的新式特調！”

沈安有些無語了，“那能喝嗎？”

“你看主廚大叔，臉都給氣綠了，齜牙咧嘴了都！”

兄妹倆看了一眼主廚大叔，發現他雙眼泛白，沒有搭理自己，就躬著身悄悄溜了出去。

吧臺后面，主廚渡邊面無表情，眼神里透露著麻木迷惘的神色，機械地揮動著柳刃刀。

“無限續肉，無限續肉…”

他緩緩看了一眼空空蕩蕩的案板，又緩緩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

…

溜出餐吧的兄妹倆正要離開，突然看到了角落里一個熟悉的身影。

“咦，程序員小劉哥？”

兩人連忙跑過去，發現他正趴在桌子上，眼睛緊緊地閉著，嘴巴還在不停地咀嚼。

他的右手小臂放進了嘴里，隨著嘴巴的咀嚼，小臂上已經出現了很多深深的牙印，從里面冒出絲絲鮮血。

“這怎么了，是喝多了嗎？”

“這怎么了，小臂這么好吃嗎？”

沈安和妹妹同時開口，然后默默對視了一眼，雙雙轉過頭去。

“喂，喂醒醒。”沈安開始大力搖晃，一邊的妹妹也來幫忙。

她張開大嘴，露出尖尖的虎牙，一口咬在了劉明承的左手小臂上，然后馬上扭頭，“噗，呸，呸…”

不知道是搖的還是咬的，劉明承悠悠轉醒。

迷糊地睜開眼睛，眼簾里映出了沈安的臉。

“咦，太奶…哦，不對…”

下一刻，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里流露出巨大的驚恐。

“啊啊…嘔嘔”他用雙手掐著自己的喉嚨，不斷地做嘔吐狀。

半晌之后，劉明承才緩過勁來，看著沈安眼里含淚，“小老板，我…我好像見鬼了。”

沈安有些懵，想了一下很認真地道，“怎么可能呢小劉哥，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啊！”

“是真的，是真的”，劉明承臉色蒼白，“我和同事們吃飯呢，結果…”

“咦，我同事呢？”他看到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沈安皺著眉，左右看了看，“是不是他們看你喝多了，提前回去了。”

“說不定被你吃了。”妹妹嘻嘻。

“嘔嘔…”劉明承又開始嘔吐起來。

“先喝點水吧”，沈安大力拍著劉明承的背，“下次別喝這么多了。”

沈安從妹妹手里接過水杯，遞給劉明承。

劉明承終于緩過勁來，大口喝了一口。

一股辛辣的芥末味道從鼻腔直接灌到了腦門。

劉明承：“嘔…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