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
柳觀瑾接到一張傳訊符便匆匆離開了坊市。
一連兩月,陸問都未再看到柳觀瑾的身影。
柳氏靈符二樓。
陸問正在提筆,繪制【寒風符】。
在他身側,擺放著兩沓已經刻畫好了的符箓,一是【寒風符】、二是【定身符】。
這兩種符箓,皆是他目前掌握的符箓中威力與效用皆不錯的中品符箓。
經過那胖修士一事后,鋪子的符箓無比暢銷,這些日子來柳氏靈符一度成為這條街上最暢銷的符箓鋪子。
陸問的身家也水漲船高,達到了五百靈石。
“如今這兩類符箓的成功率已然達到十成,倒是可以嘗試一下新類符箓了。”
放下符筆,陸問心中暗道。
符箓鋪子雖然生意不錯,但品類太少,許多顧客想購置其他符箓都沒有貨源。
柳觀瑾不在,沒人從族內拿貨。
他要看守鋪子,并且沒有飛行法器,前往柳氏來回估計要耗費十來天的時間。
想罷。
陸問腰間別著寶劍下了二樓,朝著柳若舟吩咐道:“你們且看好鋪子,我出去一趟。”
他的這兩位小學徒是柳心蟬自族內精挑細選,天賦尚可,最多再過半年,便能刻畫下品符箓。
屆時他繪符的壓力也會小很多。
鋪子里現在依舊是下品符箓居多,銷量大的同時也無比耗費他的精力。
走在步道上,周遭修士人來人往。
“踏入煉氣五層后,修煉速度慢了不止一籌。”
陸問心頭暗道。
如今他開竅四十二處,基本上需要兩個月才能開竅一處。
“如此下去,至少還需一年多才有機會突破至煉氣六層。”
坊市內并無靈脈以及聚靈陣,所以他平日修行靠的都是靈石。
丹藥雖然可以幫助修行,但他暫時不想依靠丹藥。
丹藥服用多了,凝結仙基時需要專門祛除體內丹毒,丹藥服用得越多,祛除時就愈發麻煩。
若是祛除不完全,凝結的仙基有很大可能會受損,到那時就得不償失了。
不多時。
陸問來到一處五層閣樓前,牌匾上刻著【明墟閣】字樣。
此處乃是明墟宗所設的鋪子。
其中售賣各類修士修行所需之物。
如靈裳、寶藥、箓方、陣盤等高檔物品,其中亦有符箓售賣。
只不過大多都是上品符箓。
此坊市周圍煉氣修士居多,所需符箓大多貪圖一個物美價廉,所以家族靈鋪或是一般鋪子便比較受歡迎。
陸問拾級而上,門內飄來一縷若有若無的藥香,混著幾絲冷冽的靈氣——想來是閣中布置了小型聚靈陣。
“這位道友,可是來尋什么物件?”
迎面走來一位青衫修士,腰間掛著枚刻有“明墟”二字的青銅令牌,眉目間帶著幾分宗族子弟的矜貴。
陸問拱手道:“在下想看看符箓圖譜,尤其是中品以上的,若有新出的或是市面上少見的,不妨拿出來瞧瞧。”
青衫修士聞言挑眉,目光掃過陸問腰間掛著半塊玉牌,認出這是柳氏靈符鋪的標記。
他前些日子自然聽過柳氏靈符鋪子在坊市的事跡,倒也算有些名氣。
他轉身從博古架上取下一卷羊皮冊,封皮泛著暗黃,邊角還沾著些墨漬:“這是我宗的《百器符解》,里面記著三十六種中品符箓的畫法,其中【離火符】和【飛鳥符】都是市面上少見的。”
陸問接過冊子,指尖剛觸到紙頁,便覺一陣溫熱——顯然這圖譜被用了某種手法溫養過,上面的朱砂靈獸血刻畫的符文至今未褪。
他翻了數頁,其中記載的乃是各類符箓。
半晌。
挑了半晌,陸問搖了搖頭,無心怡符箓,剛要開口詢問是否還有其他符箓時。
青衫修士卻是突然問道:“道友,那寒風符可是你所繪制?”
陸問皺了皺眉,點點頭。
青衫修士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道:“道友若是有意,我們閣里還有一樣東西,或許合你所用。”
青衫修士從袖中摸出一枚玉簡,表面流轉著淡青色的靈光,觸手溫潤,顯然是用上等暖玉雕琢而成。
“這是《九曜符錄》殘卷,我宗一位長老早年所得,其中記載著數種中品符箓的畫法。
【星隕符】可引動星芒之力,專破護體法罩已經護體術法。
【青冥符】能化出青霧迷蹤,最適合隱匿行跡。”
他將玉簡輕輕放在柜臺上,玉簡上的紋路如活物般游動:“原本這是給內門弟子參習的,但近年宗門放寬限制,允許外門弟子或散修習得。”
陸問沉息片刻,此兩種符箓他之前有所耳聞,在中品符箓中算是頂級,其中【青冥符】的效用他卻是十分感興趣。
他所掌握的符箓、陣法、以及劍訣術法皆是以攻為主,倒是缺了點探查隱匿之術。
“不知價格幾何?”
陸問面上仍平靜無波。
青衫修士卻搖了搖頭,指尖敲了敲柜臺:“明墟宗不缺靈石,我前些日子觀過道友所繪【寒風符】,其中符文甚是精妙無比。”
說到這里,青衫修士微微頓了頓,瞥了一眼陸問,這才緩聲道:“李某想請道友繪制數張中品符箓。”
陸問眸光微凝,笑笑道:“道友所在上宗怕是連筑基符師亦有,為何偏偏讓陸某一中品符師繪制呢?”
青衫修士并未直面回答陸問的話,而是笑道:“道友不必多憂,李某自有道理,你我無非一場交易,各取所需,又何必在意那么多呢?”
陸問沉吟片刻,問道:“不知道友想刻畫何種符箓?”
李姓修士自袖間拿出一枚玉簡,遞給了陸問:“道友且看。”
接過玉簡。
陸問頓時眉頭便是一皺。
【六丁天甲符】。
可借用符篆之力凝聚附近天地靈氣,形成壓制密術,至于壓制何類,玉簡中并未細說。
此種符箓,他乃第一次見。
“道友覺著如何?”
李姓修士笑問道。
陸問皺著眉頭,思忖了半晌,這才緩緩點頭。
這李姓修士所提要求,不管從何處對他來說都不是虧本買賣。
只是這符箓為何找他來繪,這多少有些令人疑惑不解。
見到陸問點頭,李姓修士臉上笑意更濃,自懷中拿出一個拓本推給了陸問。
“【六丁天甲符】的繪制方法便在此拓本中。”
見李姓修士如此作態,陸問笑問道:“道友如此這般信任陸某,就不怕陸某得了箓方然后遠走高飛么?”
李姓修士溫和一笑:“若是我怕道友逃逸,自然也不會將符箓交予你了,道友若無要事,不如入閣喝杯閑茶?”
陸問拱手道:“陸某還有要事在身,便不多停留了。”
說罷,便轉身而去。
李姓修士目送陸問背影遠去,眸光閃動。
……
陸問回到小院時,已是黑夜。
圓月高掛,灑落潔白月光,將院內照得通亮。
青川坊市內的小院規模要比他在柳氏所住之地要大上許多,名曰清月小筑。
小院占地面積極大,其中分隔出各類房屋,有修煉室、丹房、符箓、茶水隔間等類。
進入修煉室。
陸問先是日常泡了一杯【落涎茶】呷了一口,這才坐在一旁的搖椅上掏出那【六丁天甲符】細看。
他瞧了半晌,眉頭微微皺起。
這【六丁天甲符】似與一般的符箓并不相同。
其中符文的復雜以及每一段符文落筆所使的法力都與一般中品符箓不同。
他凝視著【六丁天甲符】拓本,忽覺眉心刺痛——體內竅穴竟自發運轉,引得丹田處蟄伏的法力如沸水翻涌。
這異象讓他瞳孔微縮,指節無意識扣住桌沿。
丹田處的【春秋蟬】忽然溢出一絲玄光流自陸問經脈,令得他緩過神來,連忙將視線移開。
“此拓本竟能勾人心神?吞人法力。”
陸問回想剛才細節,發現仔細觀察拓本中的符文時,心神竟被牽動,不由自主的運轉功法朝著其中輸入法力。
“看來此拓本只能循序漸進,每日學習一段符文即可。”
他仔細考量,終是發現其中奧妙。
……
陸問每日鉆研各類符箓。
不知不覺,已然過了七日。
失蹤了數月的柳觀瑾終是回到了坊市。
只不過心情明顯低落了不少,面色也無比憔悴,想來是發生了什么事兒。
只不過柳觀瑾沒說,他自然也不好多問。
一日。
陸問正在靈符鋪子研究【青冥符】,柳若舟卻是來了二樓傳話。
“掌柜的,樓下有人找您。”
陸問聽后起身下樓。
他原以為會是【明墟閣】的青衫修士,沒想到來的卻是一名身著紫色長袍的年輕修士。
陸問自問沒見過此人,但仔細一瞧,便又發現此人十分面熟。
他腳步忽然一頓,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他已然認出來人是誰。
紫袍修士見到陸問,上前拱了拱手笑道:“陸符師,可否移步說話?”
陸問拱手回應,并未拆穿,而是道:“請!”
他跟隨紫袍修士來到一處客棧,上了二樓包廂。
陸問坐在窗旁,正好能看見街上景象,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在他身前的桌上,已然擺放著數道靈菜。
“陸符師,在下落如風,落氏符鋪掌柜,此前多有得罪,還望包含。”
紫袍修士朝著陸問拱了拱手,臉上略帶歉意神色。
陸問嗤笑一聲,笑道:“道友的道侶,此番如何了?”
此人,便是之前的那位胖修士。
想來是用了什么易容秘術,這才變成那般模樣。
此刻找上他也不知是為何。
“道友就不要嘲笑落某了。”
落如風臉上浮現一絲尷尬之色。
陸問臉上收斂笑容,掃了一眼桌上各類靈菜,開口問道:“不知落道友找我何事?莫不是為了贖那飛針而來?”
落如風臉上浮現一抹苦笑:“那飛針全當是落某賠罪之物品了。”
“哦?那落道友所為何事?”
“不為何事,就是單純向陸符師賠罪。”
落如風提起桌上白玉酒壺,親自為陸問斟了一杯酒,說道:“此酒乃我族內特釀靈酒,名為【聽花】,縱使是煉氣七層的修士也有益處,道友嘗嘗?”
而后先飲為敬。
陸問見狀,亦是仰頭喝下。
頓時,一股桃花香氣在腔中綻放,而后漸漸演變為桂花香氣,最后化為潺潺法力流入他竅穴之中。
他放下酒杯,口中不由贊嘆:“好酒。”
落如風很明顯并未欺騙他,他能感受到靈竅中法力涌動,隨時有沖破第四十三處的可能。
“道友爽快!”
落如風見此,眼中笑意漸濃,很快便又為陸問斟上一杯靈酒。
而后便與陸問說起這【聽花】靈酒的歷史。
兩人閑聊,卻各自巧妙避開之前在【柳氏靈符】鋪子發生的不愉快。
……
酒過三巡,即將散場。
落如風自儲物袋中掏出一壇未開封的【聽花】,略帶醉意道:“陸符師,我觀你亦是好酒之人,落某此處尚有一壇【聽花】,便贈予道友了。”
陸問佯裝客氣,假意推辭。
不過落如風心意已決,死活要將這【聽花】贈予,陸問拗不過,這才勉強收下。
接著,便醉醺醺告辭。
落如風滿面笑意的盯著陸問的背影離去,見其消失在【柳氏靈符】鋪子門口,這才緩緩收斂笑容,眸中露出精光。
……
陸問回到鋪子,上了二樓這才將醉意偽裝撕下,運功將剩余的靈酒逼出體內。
“這落如風在我手中吃了那般大虧,竟還能如此笑臉相迎,不知在憋什么壞水。”
體內殘余靈酒剛被逼出,柳觀瑾便將他叫到三樓。
“明日我族丹師便會到達坊市,屆時你與我一齊同去。”
柳觀瑾依舊身著一襲紅色長袍,誘人雙峰高挺,長發盤于腦后,露出白皙玉頸,面色稍稍有些憔悴。
“好。”
陸問點頭應道。
數月前柳觀瑾便與他說過,柳氏丹鋪不久會入駐坊市。
“嗯,且去忙吧。”柳心蟬得到陸問的回答,輕輕點頭,便又將目光放在身前的陣圖上。
陸問望去,見是一張一階上品的陣圖,其上覆蓋密密麻麻毛筆字樣,想來是遇到了什么困難。
他稍加思索,便瞧出問題,不過并未提出。
柳觀瑾似是預感陸問目光,她抬起頭,明亮的雙眸對上平靜的眸子,心中不由產生一絲異樣感覺,但還是強壓下去,緩聲道:“還有些什么事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