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態燃料再次釋放橘紅色的光亮散發開來。
我無法描述這里荒誕的場景。
我和張莽圍著火堆抽煙......
旁邊，是我們的尸體......
張莽表現出反正一切都已經這樣了的樣子，四仰八叉躺倒，一口一口抽著煙，我能感覺到，他更絕望了。
我也有種如墜冰窖的寒冷。
這算什么......
我們很久以前就死了？
那我們，又是什么？
張莽臉上閃過兇厲，突然跳起來，從背包翻出固態燃料，一具尸體一包，丟到尸體旁。
他陷入一種歇斯底里，指指自己，又指指我。
“我們，有血有肉！我有老婆，有孩子！孩子很聽話，老婆很漂亮，她做飯很好吃......”
他掏出火機，蹲在尸體旁，像說給我，也說給自己聽。
“讓這些，都他媽見鬼去吧！”
但他終究沒有將火機引向固態燃料。
我靜靜看著他，看他手在發抖，看他又頹然坐倒......
我大致理解他的心情，因為我也同樣。
在這不見天日的裂隙，燒掉一切很容易，沒人會知道，但在我們心里呢......
我們，還是我們嗎？
貌似觸碰到一個哲學的問題......
我又一次舉起手電，照向四周，泛著潮濕的石壁，“滴答滴答”的水聲，無邊的黑暗......
突然涌起一個古怪念頭，也對這里，產生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
自從來到這里，“山神鍋”，青銅甕棺，詭譎的山川風水，再到這不見天日的裂隙......
這里沒有其他古墓那種瞬間致人死亡的要命機關，但它所展現出來，是一種暗無聲息，隱藏起來，不知不覺的殺機。
它在操縱你的心，讓你自己殺死自己......
我猛然醒悟，一點靈光閃過，但這次我抓住了！
心里，心理！
這里所有一切，針對的不是你的肉體，而是你的心里，或者說，心理！
設計這里的，一定是一位陰暗，又極懂人心可怕的家伙！
從這個方面來理解，如果知道了他的意圖......
我猛然站起來，這次輪我拍張莽肩膀。
我指著尸體：“我們憑什么認為這就是“我們”！”
我知道我說的很拗口，也有點難以理解。
我在張莽面前甩動從尸體上解下，刻印我名字的“狗牌”。
“我們先不管它怎么知道我們會來，又怎么提前準備好這個。”
“但它就是想讓我們自己認為，“我們”已經死了，從心里擊垮我們！”
我知道自己有些投機取巧，避重就輕越過最無法解釋的地方，實際無論這里是誰設計，都不可能提前預知我和張莽會來。
但我就是想表達出自己的想法，真正讓我害怕的，是張莽眼中的絕望，絕望會傳染，真正的讓我們自己殺死自己，悄無聲息！
但我還是小看了張莽眼中的絕望......
實際上他比我經歷的更多，如若不是碰到真正令他恐懼，無法理解的東西，像他這種人，不會輕易陷入絕望。
至少我現在都還努力在尋求出路，無非兩具尸體，兩塊“狗牌”而已。
實則硬要解釋，可能性也很多，往最陰暗處想，張靈素，我，張莽，都有可能做到這一切。
還有祁建樹，他的可能性最大！
想到這里我又振奮起來，我更用力拍張莽肩膀：“我感覺，是祁建樹那狗日的......”
然后，我看著張莽和我對視，他眼神中的死寂，讓我不自覺咽下后面的話。
顯然，他早已想到這些，但他還是絕望著......
張莽淡漠的說道：“在你理解里，這里是怎么樣的？”
我又愣住，理解著他到底想問什么。
不等我回答，張莽又說：“你是不認為，這個裂隙，每隔一段就會出現一個蜂巢，一個平臺，然后我們一直向前，在經歷幾個蜂巢和平臺后，最終我們會走出去......”
我皺起眉：“難道不是？”
張莽沉默很久：“一開始，我也這樣以為......”
他忽然用大手使勁搓著臉：“我們錯了！這里是地獄，是輪回......，我們走不出的......”
我眉頭皺的更緊，在我以為張莽已經完全崩潰，胡言亂語的時候。
張莽忽然撐著地用力站起來，走到我撕開背包，散亂掉了一地的物件旁邊，用腳扒拉那些已經腐朽的東西。
“你沒發現嗎？這些東西里面少了什么？”
我盯著東西還在思考，他繼續說。
“食物，還有水！他們是被困死！餓死！渴死在這里！”
張莽緊緊盯著我：“我們也會......”
他突然打亮手電照向石壁，順他手電光看去，我立即發現，石壁上被人用利器劃出的一條條豎杠，長短不一，我仔細數過去，也是7條！
和我們出發前，在前一處平臺，我在石壁上發現的豎杠一樣，也是7條！
我想回憶兩處豎杠有什么不同，但當時我也只隨意看兩眼，現在回想，卻怎么也記不起來細節。
張莽走上前，從多功能扣帶拔出匕首，狠狠在第7道豎杠后又劃了一道。
現在變成8條豎杠。
然后張莽說了句讓我驚訝莫名的話。
“都是我劃的！”
他又頹廢地坐到我旁邊：“我騙了你，其實你昏迷了整整7天，我真以為你就要死了，我想趕緊找到出去的路，然后我試了7次，每天1次，每試1次我就劃條杠......現在是第8次......”
他又用手搓臉，重復之前的話：“這里是地獄，是輪回......我試了整整7天都沒出去，好在你沒死，終于醒了......我決定不告你......”
他指了指自己腦袋：“我怕我這里出了問題，我想你以一種未知的，全新的心態，我們再走一遍......我怕自己說不清楚，也怕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會和我一樣，陷入同樣的問題......”
他攤了攤手：“好了，現在好了......一切都沒變......我們還在輪回?！?
然后指著兩具尸體：“最終和他們一樣，困死，餓死，渴死在這里......”
我始終一言不發，靜靜聽張莽講完，也在急速理解他所講述的東西。
這時候我問：“你說的輪回，究竟是什么？”
張莽張了張嘴，貌似在組織語言。
最后他說：“回到第一個問題，在你理解里，這里是怎么樣的？”
沒等我回答，他猛然站起來，也把我拉起來，走到平臺邊緣，用手電指向我們來時的方向。
“這是我們過來的路，我們走了10小時40公里，然后你怎么認為？是不沿條路向回走，同樣40公里，就會回到之前我們休息的那個平臺？”
“不然呢？”我理所當然回答。
張莽慘然的笑：“這里不一樣，這里是輪回......跟著我?！?
然后他那么打著手電，向回走去。
“等等！”我喊住張莽，指著我們的物資，“東西呢？”
他笑的有些慘淡和詭異：“不用，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