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廉沒有回應加爾的話，而是將模因牌拿在手中細細端詳。

這張傳說中的模因牌輕飄飄的，和普通的紙牌并沒有什么兩樣，乍一看也完全看不出其特殊性。

演繹這東西不利于自己疫醫身份的偽裝，雖然演繹進度應該會很順利，但總體而言弊大于利。

“我可以申請更換模因嗎？”他突然詢問。

“不?！奔訝柫⒓捶駴Q。

“如你所見，每一張紙牌都是空白牌面，唯有特殊的那一個才會在和人接觸到的瞬間成為模因牌?！?

“第一次抽取到的模因牌代表著你的主模因，主模因無法更改，日后的身份演繹都要基于主模因的基礎上進行，違背主模因只會加速自己的滅亡，故此絕對不能……”

加爾話還沒說完，然后就看到面前的尤廉將模因牌放在眼底下看了又看，像是在鄭重思索著什么。

下一秒，他當著研究員的面把雙手放在了那張牌的邊緣，兩只手的手指微微用力。

“撕拉！”

模因牌被一分為二。

時間，仿佛在此刻凝固。

室內陷入了詭異的死寂。

當加爾意識到尤廉都在自己眼前做了些什么后，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他……他，

把模因牌，

撕了?。。?

是的，尤廉為了驗證一些事物，也為了更換模因，主動撕毀了醫生的模因牌。

但在撕毀紙牌后，尤廉沒有像加爾所說的那樣落個半死，甚至，身上完全沒有出現任何異常的排斥反應。

這違反世界定律的一幕就好像一個天大的玩笑發生在加爾的眼前。

在撕毀醫生牌后，尤廉又不緊不慢地從那些空白的紙牌上抽取了其中一張。

剎那間，那張牌的牌面開始出現極端的扭曲，新的圖案在其上緩慢生成：

黑與白像是最曖昧的群蛇，黏膩地纏繞在一處，直至化作膿水不分彼此。

最終，新的圖案變作了一張哭笑表情各占據牌面半邊的灰色面具，面具上的兩種表情皆顯得極端而猙獰。

而在牌面的頂端，是由鎏金鑲嵌的英文——

模因【白癡】

（IDIOCY）

【人們畏懼白癡，而白癡無懼任何人?！?

這下，頭頂“0”智力，手持新模因牌的尤廉打量著白癡牌面，終于是變得心滿意足。

再看他身旁不遠處的研究員，此時幾乎要繃不住自己嚴肅的形象，即便見多識廣如他，也不敢相信自己剛剛都目睹了什么驚悚的事。

有人在抽到主模因后不滿意，將其撕毀重新抽取，而后獲得了新的主模因？

什么東西?。?

這些話是英文嗎？怎么組合起來他一個詞都讀不懂？

盡管內心無比的震驚，但加爾還是迅速穩定了心神，只是語氣復雜地說了一句：“這種情況可不多見?！?

尤廉手持著白癡模因牌，看向面前的人：“僅僅是不多見嗎？”

“聞所未聞，至少在過去還從未出現有人剛拿到模因牌就把模因牌給撕了的現象?！?

加爾苦笑一聲：“你是特別的，但也證明我的投資不會出錯。”

“德羅先生?！?

“我要如何成為超凡者？”

最后的試探，是為了試探面前的人是否清楚自己超凡者的身份。

而對這個問題，加爾也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你需要去進行身份上的演繹，模因等級從小到大為模因九與模因一，待你的演繹進度被超凡所承認，你自然可以躋身為模因九的超凡者。

而演繹【白癡】，則需要做一些愚弄自己亦或是愚弄他人的事，從剛剛所發生的一切來看，你做的非?！诲e?！?

一個白癡要如何證明自己的白癡身份？

尤廉若有所思，又很快便在心中有了答案。

他走到一旁不遠處的半身鏡前，當著加爾的面將白癡的模因牌與醫生被撕做兩半的模因牌揉成一團，猛地仰起脖子將它們一把塞入口中，硬生生地給吞了下去。

說實話要一口氣吞下這堅硬的紙團并不容易，尤其是在它們還干澀的時候，尤廉的喉嚨很難將其完全接納。

但他還是用手捅入嘴中將它們硬生生地塞了下去，哪怕這刺激得自己幾近干嘔，他的喉嚨也因此被擴張了數倍。

紙牌鋒利的褶皺刺得他的食道生疼。

鏡子內部，青年頭部的智力現顯示是如此猩紅而奪目，他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因不適而停歇的意向。

就當尤廉成功將那兩張模因牌給吞下后，他扭頭看向內心驚愕到心臟病幾乎快要發作的加爾：“這樣一來，我的演繹像是一個白癡嗎？”

在他說完這句話后，如同是在回應他的話般，天空在頃刻間變得異常猩紅。

這一刻，“轟隆”一聲，大地的深處出現劇烈的震顫，天空之上云彩排列錯亂。

無數混亂的囈語，像是在象群中與鯨魚群混雜了齒輪轉動以及某種癲狂的笑聲，伴隨著海浪拍擊的滔天怒響沖擊自天空而降，回蕩在每個人的腦海。

而受到影響最大的明顯是尤廉，他的眼白部分在短短幾秒間便被血絲填充，有什么溫熱的液體從自他的眼眶中流淌，尤廉伸手一抹，這才發現那些液體居然是血。

他的七竅皆在流血，大腦是快要爆炸般的疼痛，那些瘋狂且混亂的囈語近乎要深入他的靈魂，但即便是肉體上遭受如此撕裂般的痛苦，在精神方面，尤廉反倒是像個旁觀者一般感受著自己的身體所發生的異樣變化。

甚至，他就維持著那副慘狀笑了起來：“德羅先生，您為什么用那副眼神看著我？”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模因，也是最適合我的一條……事實上，德羅先生，當我的智力無論如何都被判定為零的時候，我所要做的就不是扮演白癡，而是讓白癡來扮演我……

因為沒有哪個白癡，比我的智力更加低下，更能代表這樣的身份?！?

“那么，我要如何成為超凡者呢？”

“很簡單，我只需要做我自己就足夠了。”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面對如何藏匿模因牌的這個問題時，尤廉選擇吞下它，與它合為一體。

這一刻，理智瘋狂下降又瘋狂回升的內容在瘟疫之書上不斷翻動，白癡的模因牌——

入口，即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