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靈甲最后一片護心鏡扣上時，耳尖已經被夜風吹得發疼。

陳大牛踩著青磚沖過來，腰間佩刀的鐵環撞出一串脆響：“李觀棋！

帶蘇婉兒去西角望樓，那是防御鏈的軟腰眼——別跟我扯什么旁支不旁支，你小子上次演武時躲暗器的身法，當老子瞎？“

我喉結動了動，摸向靴筒里藏著的淬毒短刃。

那是老爹上個月擺攤賣靈米糕時，用十塊下品靈石從走方修士手里換的，說是“保命底牌“。

此刻金屬貼著皮膚，涼得像根冰針，倒把我燒得發燙的太陽穴鎮住了。

“蘇婉兒！“陳大牛又吼一嗓子，云紋戰裙的姑娘從兵器架后轉出來，發梢還沾著換裝備時蹭的木屑。

她把雙劍往腰間一插，動作利落地像在繡樓里收針線——要不是我上個月親眼見她用這對“并蒂蓮“挑飛三個練氣六層的小子，準得以為她是來踏青的。

“走。“她沖我抬了抬下巴，發間銀簪在月光下閃了閃。

我突然想起今早她蹲在院門口喂流浪貓的模樣，那時候她的眼睛軟得像團霧，哪像現在，冷得能凍住靈火。

西角望樓離寶庫不過三十丈，我爬梯子時特意數了青磚縫——這是老爹教的“戰場記憶法“，說關鍵時刻能當活地圖用。

等我們在樓頂站定，下方的青蚨城已經沉入墨色里，只有家族圍墻的聚靈燈還亮著，像一串被踩碎的星子。

“靈氣在抖。“蘇婉兒突然開口。

她指尖搭在劍柄上，腕間的靈紋跟著輕顫，“像有人在抽靈脈的線頭。“

我屏住呼吸。

練氣五層的靈識剛探出去半尺，就撞著團黏糊糊的東西——那是怨氣？

不對，更像被碾碎的靈草汁子，混著鐵銹味往鼻子里鉆。

正發愣時，圍墻外的竹林突然炸開一片枝椏，七八個黑衣人從陰影里竄出來，像一群被捅了窩的黑蜂。

“來了！“蘇婉兒的劍“嗡“地出鞘，劍氣裹著月光劈下去，最前面那個家伙的蒙面布當場被削成碎片。

我這才看清他們腰間都系著紅繩，繩結是倒三角——那是南邊“血煞門“的標記！

上個月老爹的奶茶攤被砸，就是血煞門的外門弟子干的，說“凡俗生意污了仙途“。

“小心他們的爪套！“我大喊一聲，抄起短刃撲過去。

之前在老爹的“打工系統“里簽到過《市井防身術》，里面專門講過這種帶倒刺的鐵爪——上回賣靈茶時，有醉漢用這招抓翻了三個伙計，老爹蹲在旁邊記筆記，說“這招躲左閃右，專挑手腕麻筋打“。

我矮身躲過迎面抓來的鐵爪，反手用短刃戳向對方肘窩。

那家伙吃痛縮手，我順勢勾住他腳踝往懷里一帶——這招是老爹看《摔跤吧爸爸》學的，說“凡人的巧勁，修士也扛不住“。

果然，黑衣人重重摔在地上，后腦勺磕在青石板上，當場暈了過去。

“觀棋！

右邊！“蘇婉兒的聲音像根銀針扎過來。

我一滾身，左肩傳來火辣辣的疼——另一個黑衣人不知何時繞到了我背后，爪尖劃開了靈甲。

我摸了把傷口，血珠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紫，心里“咯噔“一下——淬毒了？

“奶奶的。“我咬著牙摸出老爹給的“金瘡糖“，那是用靈蜜和止血草做的，平時當零嘴，關鍵時候能救命。

含進嘴里的瞬間，清涼順著喉嚨往下竄，傷口的灼痛立刻減了大半。

我抬頭時，正看見三個黑衣人對視一眼，同時往寶庫方向挪步，腳步輕得像踩在棉花上。

“蘇姑娘！

他們要偷寶庫！“我扯著嗓子喊，抄起地上的斷劍就追。

蘇婉兒應了一聲，雙劍交叉劃出半圓，劍氣掃倒兩個想攔我的家伙。

我趁機沖過人群，看見帶頭的黑衣人已經摸到了寶庫的朱漆門，指尖泛著幽藍的光——那是破陣符！

“敢動我家的東西？“我吼了一嗓子，把短刃往地上一插。

老爹教過，急眼時嗓門大能鎮住人，當年他開卡車跟人搶道，就是靠這招嚇退過三個彪形大漢。

黑衣人果然頓了頓，回頭時眼里閃過一絲慌亂——好機會！

我彎腰抄起塊碎磚，運起剛在系統里簽到的“市井飛石訣“。

這功法聽著土，其實是把凡人擲石子的巧勁和靈氣結合，上個月老爹擺攤被熊孩子砸攤子，我用這招把石子精準扔進了熊孩子的褲管里。

此刻我瞄準黑衣人拿符的手，石子“咻“地飛過去，不偏不倚砸在他腕骨上。

“啊！“黑衣人慘叫一聲，破陣符“啪“地掉在地上。

我趁機撲過去，照著他后頸就是一記手刀——這招還是老爹在夜市跟賣跌打藥的老頭學的，說“凡人脖子軟，修士也扛不住“。

黑衣人當場癱軟，我壓著他翻找儲物袋，果然摸出張染血的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取靈源石，活要見石，死要見盒。“

“靈源石？“我手一抖。

上個月家族大比時，家主提過這東西，說是青蚨城的命根子，能引動地下靈脈。

難怪血煞門這么拼命——要是靈源石被偷，整個青蚨城的修士都得變成沒靈根的凡人！

“觀棋！“蘇婉兒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回頭看見她正踩著個黑衣人的胸口，劍尖抵著對方咽喉，“都解決了，你這邊？“

我把紙條塞給她，指了指地上的俘虜：“問出了點東西，得趕緊匯報家主。“月光照在蘇婉兒臉上，她原本冷硬的眉梢軟了軟，伸手幫我擦掉臉上的血：“你傷得不輕，先......“

“李觀棋！

蘇婉兒！“陳大牛的吼聲像炸雷劈開夜色，他提著帶血的刀跑過來，身后跟著七八個族衛，“怎么樣？

敵人有沒有摸到寶庫？“

我指了指地上的俘虜和紙條：“他們要偷靈源石。“

陳大牛的瞳孔猛地縮成針尖，刀把在掌心攥得發白：“走！

跟我見家主——這事兒，大了。“

我跟著他往主院跑，夜風卷著血腥味灌進喉嚨。

靈源石......老爹說過，修真界最狠的不是打打殺殺，是斷人活路。

血煞門斷的，可是整個青蚨城的活路。

月光下，主院的燈籠搖搖晃晃，像團燒得不太旺的火。

我摸著懷里的紙條，突然想起今早老爹在攤前揉面時說的話：“觀棋啊，這世道就跟揉面似的，看著軟趴趴，實則藏著股子狠勁。“

現在這股狠勁，終于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