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流而下本就就是順應水勢，還有青鯉在前面拉著，不消半日，便來到清江河盡頭。

身處河水深處，光線像是破碎的琉璃般，透過水面至水底。

本來漆黑的水域，因為有著點點光線，能夠看清幾分周遭環境。

暗沉色調是水底的主旋律，小舟靈活穿梭在礁石之間。

河底墨綠色的水草，隨著暗流擺動。

偶有些許腐爛朽木，在河水沖刷下，成為魚蝦聚集處。

越是向著深處走去，溫度越發的低。

初春轉盛夏之時，天氣已然有些燥熱，在水下深處，倒還泛著絲絲寒意。

讓趙衣衣揉了揉露在外邊的小手。

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兩人坐在水中游行的小舟之上。

趙衣衣看著水中景象，一副光怪陸離的樣子。

不禁感嘆道。

“若不是有陸先生，我怕是這輩子也見不到這般景色。”

唯一的缺憾，是因為陸躍霄在前頭拉著小舟，水中小魚小蝦看到這龐然大物，全都被嚇得四散逃去。

‘若是我也有這般本事就好了。’

趙衣衣心頭想到，這水中游行，讓她陶醉其中。

轟——

兀的一陣轟鳴聲傳來，讓躺在小舟上的趙衣衣坐直了身子。

“什么聲音？”

突然意識到什么，忍不住開口道。

“陸先生，快停，快停！前面是瀑布！”

陸臨江盤坐船頭，剛吐息沒幾個周天，就被趙衣衣打斷。

只見他老神在在說道。

“慌什么，我自有辦法。”

這清江河的一切，都在陸臨江的掌控之中。

區區一個瀑布，怎能逃過他這清江河之主的感知。

“抓穩咯，被甩下去概不負責！”

陸臨江哈哈大笑，心念一動，周圍水流匯聚一堂。

背后再度傳來熟悉的推背感，小舟像是離弦之箭般，朝著遠處飛馳。

穿過瀑布，從湍急水流中沖出。

迎面而來的是晌午熾熱的光線。

在水中游行半日，再度出來，恍若隔世般。

但眼下，最要緊的，并不是再度見到太陽，而是小舟變成飛舟。

在十丈高空處飛馳。

“啊啊啊啊啊——”

趙衣衣雖然十分害怕，但常年練武的本能，讓她無法閉上雙眼。

遇到這危機狀況，只會本能瞪大雙眸。

將所有細節看得清清楚楚。

雙手死死掐著陸臨江脖子，大聲喊道。

“嗚嗚嗚都怪你，本姑娘還沒嫁人呢，就要從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香消玉殞。”

力道如此之大，竟然讓陸臨江感覺有些呼吸困難。

要知道，陸臨江的肉身，可是經過兩次淬煉，不是橫練外家功夫的大宗師，壓根沒法比。

可見人在驚慌時，爆發出的潛力有多大了。

這瀑布有著十來丈高。

就是她從前去往邊疆，看到邊防重鎮的城墻，三個加起來也沒這么高。

就算是大宗師，從這個高度掉下去。

不死也要重傷，搞不好還會變得東一塊，西一塊。

小舟正在急速下墜。

陸臨江也感到了不妙，連忙甩開在脖子上的雙手。

‘這虎娘們，掐著我脖子，差點讓我御不成水。’

下方被瀑布沖刷出的深潭，水流開始螺旋上升，托舉住急速下墜的小舟。

陸臨江臉色霎時間變白，好家伙，一次性托舉如此之多水流，差點讓自己沒穩住。

“嗚嗚嗚——都怪你，要死啦！”

再怎么浪跡江湖，武學造詣再怎么高，終歸也不過是個豆蔻少女。

在江湖中，只要報出趙家名號。

鮮少有人敢真正下死手，拼死搏殺，平日間的聰慧，大多也是從小耳濡目染之下學出來的。

可真要碰到生死關頭，難免一時間失了分寸。

邊哭著，用手抹著眼淚，還能騰出一手空閑，捶打陸臨江。

這般小孩子模樣，才是她該有的樣子。

雖說在這時代，豆蔻年華，早就被家中物色了個好人家，早早出家了。

像她這般浪跡江湖之中的，才是少數。

看著眼前哭鬧不止的少女，陸臨江起了壞心思，說道.

“沒事，在這清江河中死去之人，都會化作水鬼，供我生生世世驅使，永世不得超生，直到魂飛魄散為止……”

“哇——我不要，嗚嗚嗚放我回家，我再也不要跟著你了。”

趙衣衣蹲在小舟上，雙手環抱膝蓋，將頭深深埋入膝蓋之間，不敢抬頭。

哭了半晌，也沒感受到死前傳來痛苦的感覺。

不禁抬起頭，四處看了看。

發現自己正懸在半空之中，一葉小舟，搖搖晃晃在空中滑行。

探出腦袋往下瞧，水流化作龍卷，托舉著小舟緩緩向下降去。

情緒大起大落之下，趙衣衣整個人癱軟倒地。

不知該夸陸臨江厲害，還是該罵陸臨江，只會拿自己尋開心。

難得見到趙衣衣出丑，陸臨江可不打算這么放過他。

“喲，這不是要變成水鬼的趙姑娘，趙女俠嘛，怎么被嚇成這樣了。”

趙衣衣聽到這聲調侃，臉色緋紅一片，卻又不知道如何反駁。

只能暗自磨著銀牙，瞪著陸臨江。

過了片刻，小舟落到清隆湖中。

瀑布轟鳴聲從不遠處傳來。

青鯉陸躍霄早在沖出瀑布時，掙脫水流，在清隆湖中等著兩人下來。

清隆湖十分廣闊，若不是湖面平靜，沒有浪花涌動。

說是大海，也會有人相信吧。

一時間，陸臨江有些失了方向，看向還在蹲著，低頭生悶氣的趙衣衣。

拍拍她肩膀，說道。

“別生氣了，再氣下去，我們就要找不到路了。”

趙衣衣還在生著悶氣，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便不再搭理。

見此場景，陸臨江呵呵一笑，拿捏小孩子，他可是十分有經驗的。

畢竟以往哄著青鯉，不是白哄的。

從懷中掏出琉璃瓶。

取出最后剩下的滿庭春，化作一團酒水，向著趙衣衣遞去。

用酒哄豆蔻少女，比起將河中青鯉變成酒鬼，更加讓人感覺愧疚。

但愧疚僅僅只是一瞬，便被陸臨江拋之腦后。

因為趙衣衣聞到酒香后，馬上便喜笑顏開，露出銀牙。

將僅剩的酒水一口悉數吃下。

“現在不生氣了吧？”

陸臨江笑呵呵的說道。

這酒水，他只喝了些許，只有最初龔云舟倒給自己的一杯，以及在投喂青鯉時，悄悄喝的幾口。

剩下全進了青鯉和趙衣衣肚中。

“哼，算你識相，既然你誠心誠意求我，本姑娘就給你指一條明路。”

趙衣衣抬著下巴，臉上還殘留著未曾擦拭干凈的淚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