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號從金陵“售貨”歸來，貨倉里載滿了絲綢、瓷器和高檔茶葉。

這趟不白來，貨運回濟州島，再輾轉運往倭國或大員，幾千兩銀子就賺到手了。

回程船上的載客反而變少了，跟著去的二百親兵，只有二十名女兵和二十名燧發槍衛隊跟了回來，還有就是老冒家的幾十號人。

剩下的人哪兒去了？召集人手去了。

玄武湖洪門聚會，不算列席的劉子敬和鄭森，參加的復社士子只有十三人，看著少是吧？這可都是骨干。

這些人代表了復社五分之一的力量。復社作為一個江南士紳富商資助的團體，能有五分之一的人愿意為了華夏的未來背叛自己的階層，這實際上已經讓劉子敬欣喜若狂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為了利益活著。華夏危難之際，總有一批繼承了華夏浩然正氣的理想主義者愿意挺身而出。

這樣的英雄明末其實也有，歷史上只是因為沒有人出面召集，在抗清斗爭中各自為戰，沒起到太大作用而已。

玄武湖聚會的洪門骨干里，鄭森是列席的。人家家大業大，是以“洪門資助者”的身份僅次于劉子敬的股東，劉子敬的盟友，不會來濟州島。

剩下的兄弟們，萬云龍大師兄帶頭，都各回各家，去召集自己的親朋好友，同窗門生。

這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而且是由這個時代的高級知識分子組成的。

脂硯齋復社的最后一次聚會，是一場對明末知識精英群體簡單粗暴的靈魂考驗，大浪淘沙，最后劉子敬在玄武湖聚集到了一批忠誠戰友。

劉子敬跟他們約定，一個月后，各位拖家帶口，在通州聚集，統一前往濟州島基地。

加入洪門的的士子愿意為華夏拋頭顱灑熱血，劉子敬不能讓人家家人跟著遭殃，自己得保證人家家眷的安全。

所以，劉子敬把一百六十名親衛派了出去，護衛這些洪門骨干的人身安全。

在脂硯齋，劉子敬并沒有透露自己真正的實力，和在濟州島有海外安全基地的事情。到了玄武湖，都是自己人了，才據實相告。

這么一來，實際上愿意舍身報國的，反而家人、自己都很安全。首鼠兩端的，那就憑天由命了，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轟！轟轟！”

峨眉號進港的時候，濟州港外洋面上，炮聲震耳欲聾。

沒有外敵入侵，是五大一小六艘西班牙大帆船在進行火炮齊射演習。

小山一樣的八百噸西班牙大帆船裝備有四十門二十四磅加農炮。單艦側舷的一次加農炮齊射，就是二十發巨大的鐵球射出。

六艘軍艦的齊射蔚為壯觀，海面上黑煙滾滾，軍艦都被淹沒在濃煙中。齊射后六艘巨艦一起側傾，造成巨大的海浪，海浪擊到了碼頭上，激起幾米高的雪白浪花。

二百步外的海面上，飄著幾艘臨時打造的大木筏當靶子，一百一十二發炮彈射過去，只有兩艘木筏各挨了一發，木筏的繩子被打斷，大木在水面上散開。

這就是這個時代海上炮戰感人的命中率，當然真正海戰的時候，雙方會靠得更近，命中率會顯著提高。

這個時候就比誰抗揍了，誰的運氣好了。有的堅固軍艦被命中二百發炮彈，都沒打在致命處，依舊活蹦亂跳地逃走了。

劉子敬剛剛上岸，拿著個荷蘭產雙筒望遠鏡正在觀察演習試射戰果的黃蜚就興沖沖湊了過來。

“欽差大人，看到沒有，我手下的小崽子們，已經訓練得像模像樣了，什么時候拉出去打一場？”

這個——

“黃總兵啊，咱們現在的水師，暫時還沒有對手。這片洋面上，倭國、滿清的水師都可以忽略不計，李朝是咱們的盟友，現在鄭氏也是了。”

“啊？那里還給咱們十年內訂購了九十艘中型蓋倫船？”

“嘿嘿，當咱們艦隊強大了，就有對手了。再說不打仗，蓋倫船也能當武裝商船用嘛。”

“原來我這個總兵要改行貿易？”

“也不是——”

劉子敬瞇眼算計了一會，“至少，半年多后就要用到你們了，現在好好練。”

黃蜚就等著他這句話呢。不打仗花錢養這么多水兵是不可能的，這位欽差看上去也不像是傻子。

黃蜚立刻就變得愁眉苦臉，“欽差大人，你看哈，你走后，那個主事的宋游賊不是東西。”

“安大錘那邊，已經造出了八百支新火槍，他一支也沒分給我們水師，全給李牟他們了。這幫子闖賊出身的家伙互相照顧，欺負我們水師啊。”

咳咳，水師開始跟陸軍馬鹿有矛盾了，劉子敬笑瞇瞇不在意，“老黃，這是我囑咐他這么做的。陸軍沒槍可就是沒有爪牙的老虎，完全沒有戰斗力。”

“你們不一樣，你看你們船上那二百多門大炮可是銅的，你們比陸軍費錢多了。”

黃蜚不服，“分一半給我們也行啊，我們上戰場難道只用炮么？不得跳幫？不得上岸幫忙打仗？”

劉子敬拍拍黃蜚肩膀，“咱們只要不跟鄭氏和荷蘭人打起來，就不會發生跳幫戰。”

“我準備拿你們當職業海軍用，在徹底成軍前，你們只需要在船上炮擊敵人陸軍，欺負他們就行，不需要下船打仗。”

啊？黃蜚震驚了，“不用下船？有這種好事？那咱們哪里需要四萬水師啊？”

劉子敬嘿嘿一笑，“知道紅毛荷蘭人有多少水手么？他們有八萬。我大明是天下第一大國，四萬水師多么？”

“將來咱們的軍艦要遍布天下海域，大型戰艦幾百艘，都歸老黃你統帥。”

啊這——

黃蜚一聲沒吭就走了，心潮澎湃。我老黃要比鄭三寶率領的艦隊還大了，欽差大人就這么信任我？會把那樣大的艦隊交給我？

話說真能那樣的話，我可就達到了古往今來水師將領的巔峰了。

為了得到欽差大人的信任，到時候我要不要干脆像鄭和那樣自宮當太監表明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