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睜開眼，看著石昊那充滿求知欲又帶著點小委屈的眼神，帝心微動。對于這個年紀、尚未真正接觸骨文修行的孩子來說，直接感受虛無縹緲的“氣”，確實強人所難。他想起自己初入修行時，也是由最基礎的符文引導開始。

“靜心。”陸淵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力量，讓有些焦躁的石昊立刻安靜下來。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沒有璀璨神光，只有一點微弱的混沌氣流凝聚，如同墨水滴入清水，在虛空中緩緩勾勒。

這一次，不再是之前溝通所用的精神意念符文，而是一個極其簡單、筆畫古樸的符號——如同一個扭曲的“一”字，又似一道蜿蜒的閃電雛形。隨著指尖劃過，那混沌氣流凝聚的符文懸浮在空氣中，散發著一種最原始、最本源的“開辟”與“起始”的微弱道韻。

“看，記住它。”陸淵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此為混沌初開第一縷‘生’之氣機所凝，最簡，亦最根本。試著把它畫出來，用心，不是用手。”

石昊的大眼睛立刻被那個懸浮的混沌符文牢牢吸引。它很簡單，卻仿佛蘊含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魔力，讓他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他學著陸淵的樣子，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指頭，屏住呼吸，極其認真地在面前的空氣里，歪歪扭扭地比劃著。

第一次，線條歪斜，毫無神韻。

第二次，稍微有了點輪廓，但混沌氣流剛一凝聚就潰散了。

第三次……

石昊的小臉上滿是專注，鼻尖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完全忘記了周遭的一切，眼中只剩下那個簡單的符文和他自己笨拙的手指。一次，兩次，十次……他不知疲倦地重復著，小嘴緊緊抿著，帶著一股天生的倔強勁兒。

陸淵靜靜地看著。石昊的悟性之高，讓他這位天帝也微微動容。雖然還無法真正凝聚混沌氣，但那份專注和臨摹時隱隱捕捉到的一絲符文神韻，已遠超凡人孩童的范疇。不愧是未來的荒天帝，根骨天成。

就在石昊又一次失敗，小臉有些沮喪時，陸淵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彈。一縷比發絲還細的混沌氣，無聲無息地融入石昊指尖周圍的空氣中。石昊再次嘗試勾勒，這一次，那歪歪扭扭的線條上，竟隱隱泛起了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灰蒙蒙光澤！雖然一閃即逝，卻讓石昊清晰地感覺到了！

“啊！亮了！叔叔！它剛才亮了！”石昊驚喜地跳了起來，指著自己剛才畫過的地方，興奮地小臉通紅。

“嗯。”陸淵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贊許，“初窺門徑。記住那種感覺。”

“嗯嗯！”石昊用力點頭，仿佛打了雞血，立刻又坐下，更加投入地開始“畫符”大業。

石屋外不遠處，正在處理獸筋的石林虎和石飛蛟，看著自家小不點那副專注又興奮的小模樣，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雖然看不懂陸淵在教什么，但能讓小不點這么認真投入，肯定是好東西。

“林虎哥，你看上尊教的……好像不是咱們的骨文？”石飛蛟壓低聲音問道。

“肯定不是。”石林虎搖頭，眼中帶著敬畏，“上尊的手段，深不可測。小不點能得他指點，是天大的造化。”

……

村口，焦黑的老柳樹在晨風中靜立。那條嫩綠的柳枝，如同最敏銳的觸角，無聲地感受著石屋前那極其微弱的混沌道韻波動。

“混沌符文……以最簡之形，承載起源道則……”一道空靈的意識波動在老柳樹核心處流轉，帶著一絲探究與了然，“以此筑基，起點便凌駕萬法之上……此子，倒是舍得。看來，對這石昊，并非隨意敷衍。”

柳神的意念掃過石昊那笨拙卻充滿韌勁的身影，又落回陸淵身上。他能清晰地“看”到，陸淵在石昊每一次嘗試時，指尖那微不可察的引導。那縷融入空氣、幫助石昊感知的混沌氣，雖然微弱，卻精純無比，蘊含著最本源的滋養之力，對石昊的根基有著潛移默化的好處。

……

午后，石村中央的空地成了孩子們淬體的地方。幾口巨大的石鼎架在篝火上，鼎內是翻滾沸騰的黑色藥液，散發著離火牛精血的灼熱氣息和濃烈的草藥味。離火牛的精血被陸淵調和后，藥性溫和了許多，但依舊霸道。

“啊！好燙！”

“嗚嗚……阿媽我不要下去！”

“皮猴！別跑！給我回來！”

空地上一片雞飛狗跳。石林虎、石飛蛟等壯漢如同抓小雞般，把一個個哭爹喊娘、掙扎撲騰的孩子們剝光，不顧他們的慘叫，麻利地丟進滾燙的藥鼎里。慘叫聲瞬間拔高了一個八度。

石昊也被石林虎提溜著，小臉煞白。他雖然比一般孩子強壯，但看著鼎里翻滾的黑水和同伴們齜牙咧嘴的樣子，也嚇得小腿打顫。

“村長……輕……輕點……”石昊可憐巴巴地看著石云峰。

就在這時，一只修長的手輕輕按在了石云峰的手臂上。

石云峰一愣，轉頭看到不知何時走過來的陸淵。

“給我。”陸淵淡淡道。

石云峰下意識地松開手。陸淵單手拎起光溜溜、像條小泥鰍似的石昊，走到其中一口藥鼎邊。鼎內的黑水翻滾，熱氣蒸騰，其他幾個鼎里的孩子還在吱哇亂叫。

陸淵看都沒看那滾燙的藥液，拎著石昊的后頸，如同放一件物品般，直接將他放了進去——不是丟，是穩穩地、緩緩地放了進去。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石昊預想中的灼燒劇痛并未出現！身體浸入藥液的瞬間，只感覺一股極其精純、溫暖而磅礴的力量，如同無數只溫柔的小手，瞬間包裹住他的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歡呼，貪婪地吸收著這股力量。那感覺，舒服得讓他差點呻吟出來！

“咦？”石昊舒服地瞇起了眼睛，小臉上滿是驚奇和享受，完全忘了害怕。他低頭看看身下依舊翻滾的藥液，又看看站在鼎邊、面無表情的陸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