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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風(fēng)回長街

謝府后堂,春水初暖,枝頭桃蕊微綻。

霍思言立在園中石階上,盯著一封折子出神。

那是宗人府密送來的消息,說曲婉已入承露殿五日,未傳回任何情報,亦未再露面。

院中風(fēng)起,吹得她衣角輕揚。

謝知安緩步走來,站在她身邊,低聲問:“你打算等?”

霍思言未言語,只將手中折子遞給他。

謝知安展開細看,眉頭漸皺。

“鳳鸞宮近日頻繁調(diào)遣內(nèi)務(wù),疑似在重建內(nèi)署舊制,她這是要重立權(quán)中權(quán)?”

霍思言輕聲:“我若不等,怎么知道她還藏了多少底?”

謝知安看她一眼,神色凝重:“可你也該知,她不是在藏東西,而是在明目張膽地養(yǎng)蛇。”

“那曲婉……若真變了心,這一條蛇,咬的不是旁人,是你。”

霍思言抬眸,語氣如水:“所以我才要等,等她咬第一口,看她是咬我,還是咬她。”

謝知安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你啊,有此般城府,真不該是個姑娘,你若是男子,只怕這天下也早不是現(xiàn)在這副模樣了。”

霍思言看他,眼中淡淡一笑:“可惜我偏生是,謝大人不也一樣?你若不是謝府嫡子,只怕早坐到了朝堂之巔。”

謝知安搖頭:“天生我材必有用,至于此用何意,你我便聽天由命。”

話音未落,侍從匆匆來報:“宗人府來人,說鳳鸞宮那邊……有人想見您。”

霍思言眸光一動:“誰?”

“說是承露殿新封女官,曲婉。”

謝知安與霍思言對視一眼,她唇角微動,低聲道:“來了。”

承露殿外,曲婉立在風(fēng)中,換了新宮裝,鬢邊插玉,眉眼柔順。

可一開口,卻不是宮中的客套,而是舊時的低聲喚:“姑娘,我能單獨說話嗎?”

霍思言看了她片刻,緩緩點頭。

二人進了后堂,屏人之后,曲婉才開口。

“我?guī)砹锁P鸞的冊本,貴妃重修內(nèi)署,初擬二十四人,暗設(shè)白綾小閣,意在挑選宮中舊人。”

“其中六人皆為盛王遺脈,五人為當(dāng)年被廢誥命之后人,她……要造反。”

霍思言眉頭緊鎖,聲音低沉:“你確定?”

曲婉點頭說道:“冊子我偷了影拓,一刻前剛送出去,若無意外,今夜你就能拿到。”

“但你要快,她下月便會借端請?zhí)笠凭樱脤m中空位,徹底控權(quán)。”

霍思言盯著她看了許久,忽問:“你為什么幫我?”

曲婉低聲道:“因為……我曾背你,但你還護我。”

“你沒揭我身世,也沒把我送給宗人府,我若再不醒悟,便和牲畜有何區(qū)分?”

霍思言眼中終于浮現(xiàn)一絲溫度。

夜深,謝府書房燈火未熄。

曲婉的話一出口,霍思言立刻著人將她送往密院暫居,隨后便與謝知安共審那份“影拓冊頁”。

墨跡未干,卻能清晰辨出每一個名字,冊頁右上,赫然落著鳳鸞宮隱印“綺霞”。

謝知安指著其中兩人道:“此二人三年前曾在盛王舊宅失蹤,宮中說是病故,尸骨未歸。”

“如今竟列于鳳鸞內(nèi)署重建之列……這貴妃,是打算原路再走?”

霍思言道:“她不是想重走舊路,她是打算重寫那條路,若她真敢立內(nèi)署,再奪宮權(quán),她不是貴妃,是攝政。”

謝知安沉聲:“若今夜不動,她就成明日之禍。”

霍思言點頭。

“那就動,只不過,不可在宮中動她,那便在街上”

子時三刻,長街之上,錦衣衛(wèi)暗哨皆撤。

中樞偏司內(nèi),一封密旨由謝知安親筆寫下,以太后名義責(zé)令鳳鸞宮即刻交出影拓冊底,并凍結(jié)承露殿所有調(diào)動。

而另一封,則悄然落入了中書令案前。

此人素與貴妃交好,曾數(shù)度調(diào)動樞臺之權(quán),助其布局。

如今看見太后親批,只覺手心發(fā)涼。

“謝知安……是打算借曲婉這一刀,逼我交底?”

而街頭,一道宮車無聲駛?cè)肽显罚噧?nèi)坐的不是旁人,正是鳳鸞宮貴妃。

她此行本欲悄然會見盛王余部之首,以定下月策反事宜,誰料剛?cè)虢纸牵惚灰粓F火引爆于前方茶肆。

錦衣衛(wèi)蜂擁而出,謝知安親自提刀上前,喝令停轎:“貴妃夜行外宮,私會舊部,是否要向太后解釋?”

貴妃面色蒼白,強自鎮(zhèn)定:“本宮何曾私行?此轎乃宮中例巡,豈容你胡亂攔查?”

謝知安冷笑:“鳳鸞宮二十年來未有夜巡之例,你若真心要掩蓋,怎會選在街口?你是心虛了。”

貴妃下轎,眼神凜然:“你敢動我?”

謝知安道:“我不敢,可太后敢。”

他將太后親筆書信攤開,一字一句讀出。

貴妃終是撐不住,后退一步,面色如紙。

那一夜,鳳鸞宮徹底失權(quán),承露殿所有調(diào)令被凍結(jié),內(nèi)署籌建被強行中止。

而霍思言,未曾出現(xiàn)在宮前,只在謝府庭院中,靜靜望著春風(fēng)入夜。

曲婉緩步走來,低聲道:“恭喜你,這場必輸?shù)木郑阙A了。”

霍思言搖頭,目光落在庭中桃樹新芽之上。

“離贏還差十萬八千里,我這才剛走完第一步。”

“貴妃垮了,還有樞臺,鳳鸞宮沒了,但這天下,從不缺虎狼。”

鳳鸞垮臺一事,雖未大肆宣揚,但風(fēng)聲已悄然蔓延。

宮中舊人盡數(shù)緘口,承露殿人事更替,錦衣衛(wèi)常駐其側(cè),人人自危。

太后自病榻中提筆手書,正式下旨:鳳鸞貴妃,暫封三月,禁足宮中,不得過問內(nèi)務(wù)。

外人不知這“暫封”背后意味著什么,但朝中權(quán)臣卻已明白,這是軟禁,是告終。

宗人府密室,謝知安立于輿圖前。

霍思言則執(zhí)筆,在一旁圈畫樞臺幾位常事官的履歷與過往調(diào)令。

“貴妃已落,樞臺仍亂,她不過是棋中卒,真正調(diào)兵遣將之人,是中書令楚延策。”

謝知安神色不動地說道:“楚延策?”

霍思言淡聲道:“沒錯,他若不除,樞臺余勢未散,貴妃雖廢,舊力仍在。”

“而且,他早知鳳鸞內(nèi)署之事,卻未曾舉奏,此人最會避險、積勢。若不在他未立前封住,日后你我皆為他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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