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同時頓住。
夜風吹來,夾著鐵葉輕碰的細響。
暗影里,一列甲士緩緩走出,刀戟寒光映在臉上,面容冷硬如鐵。
為首者正是先前那名報出“玄伽”之名的探子,如今眼神死寂,像被什么力量驅使著走來。
霍思言心口一緊,冷聲吐出二字。
“魂傀。”
謝知安劍鋒一震,發出清越的嗡鳴。
他沉聲道:“魂傀又如何?那就先破這一重!”
第一重石門下,甲士列陣,刀戟森然。
月光落在他們臉上,卻毫無血色,眼神空洞得像兩片死水。
風吹動鎧甲,卻沒有一個人眨眼。
霍思言心口一沉,聲音低得幾乎是冷霧里吐出的字。
“是傀儡,活人皮囊里,被魂絲勾著走。”
謝知安冷哼一聲,劍鋒在手指下微微顫動,發出一聲清鳴。
“好歹也是兵,若真有人操控,那人就該知道,我謝知安的劍,斬得斷人,也斬得斷魂。”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已然掠出。
劍光如驚鴻,在黑暗里劃開一道鋒銳的亮痕。
第一名甲士抬戟格擋,動作僵硬,卻帶著一種不死不休的蠻勁。
金鐵交擊聲震徹石門,火星四濺。謝知安目光一冷,劍勢陡然一轉,借力而挑,直接挑斷那甲士的護喉。
血沒有噴出,反而是一縷黑霧自傷口逸散。
沈芝眉心一緊,冷聲低喝。
“不是血,是魂霧!”
霍思言眼神一凝,雙手翻飛,魂絲陡然繃直,像一張無形的羅網,猛地罩向前陣。
幾名甲士被絲線勾住,動作瞬間停滯,身子猛然僵硬。
然而下一刻,他們喉間齊齊發出怪異的低吼,仿佛有人在體內硬生生拉扯魂魄。
那聲音嘶啞,帶著死寂的顫音,聽得人毛骨悚然。
“玄伽!”
霍思言低聲吐字,眼中殺意一閃而過。
“他在遠處,正借他們窺視我們!”
謝知安劍光霍然收轉,一劍斜劈,震開兩名甲士的兵刃,低喝道:“既然是傀儡,那就別留情!”
劍勢如雷霆,所到之處,鎧甲開裂,骨肉崩碎。
可即便身軀倒下,那些甲士依舊伸手欲抓,死死纏住謝知安的衣袖。
霍思言抬手一拂,魂火在指尖燃起,猛地壓在那幾具尸體之上。
火光藍冷,瞬間灼穿皮肉,直燒魂絲。
慘烈的嘶叫聲并不是從喉嚨里發出,而是從虛空中震蕩出來,像是遠方某個看不見的人發出的怒吼。
沈芝動作迅疾,袖口連射數枚暗針,釘入幾名甲士的關節。
她低聲道:“這些傀儡比尋常死人強硬,筋骨像是被煉過的,不破關節,難以倒地!”
謝知安冷笑一聲,劍鋒一震,瞬間碎裂兩名甲士的肩骨。
血肉與鐵甲飛濺開來,落在青石板上,濺出刺目的痕跡。
霍思言立在后方,額頭沁出薄汗,手指緊緊纏住魂絲。
她眼神冷厲,聲音一字一句:“玄伽……你在看么?若真要借傀儡來試,那我便讓你看看,我的術,只會比你更狠!”
她雙臂猛然一震,魂絲驟然爆開,化作無數細小的鋒芒,穿入傀儡兵的七竅。
下一瞬,十數具甲士齊齊僵直,眼眶、口鼻中溢出黑霧,被生生抽出魂魄。
謝知安劍鋒回收,眼神冷光如電。
“夠狠!”
霍思言唇角微抿,聲音冷冷。
“若不如此,他們不會停。”
沈芝注視著那飄散的黑霧,眼神森然。
“這不是尋常傀儡,這是血祭之術,玄伽要用他們的魂,搭橋窺探我們。”
風聲呼嘯,第一重石門前的傀儡盡數倒下,黑霧在夜空翻滾,仿佛要聚成一張看不見的臉。
謝知安抬劍直指那片黑霧,低聲喝道:“玄伽,你若真在,便滾出來見我!”
黑霧并不回應,只在半空里翻騰,最后緩緩消散。
石門深處,傳來沉沉一聲轟響,仿佛遠方的心跳。
霍思言眼神一沉,低聲道:“他在引我們入局。”
謝知安唇角冷笑。
“那就入,若不破這局,我們永遠見不到他。”
沈芝冷聲補上一句:“可要記住,能引局者,便有棄子的本事,第二重門,恐怕才是真正的險。”
三人對視一眼,眼神各自沉重,卻沒有一個人退。
第一重石門轟然合攏在身后,厚重如山。
夜風被隔絕,三人身前只余一條狹長的甬道,盡頭便是第二重門。
門闕高大,石色烏沉,門面鑲嵌著密密麻麻的銅釘,紋路在月色下折射出冷光。
門心刻著一面獸首,張口吐舌,眼窩嵌有墨玉。
那墨玉偶爾泛起一絲暗光,像是活物在呼吸。
謝知安目光一冷,手按劍柄。
“我劈開它。”
霍思言立刻抬手阻住。
“不行,這門里有魂陣,劍若劈下,只會引動陣心,反將我們困死。”
謝知安眉頭緊蹙。
“陣心?你看得出來?”
霍思言點頭,指尖劃過空中,魂絲一寸寸探去,卻在靠近獸首時猛然震斷。
她眉心一緊:“果然……有人在陣中守望。”
沈芝走上前,蹲在門檻前,手指輕敲石縫。
聲音沉悶,帶著回響,她抬眼冷聲道:“不僅是魂陣,門體里面有機簧,若強行破門,鐵矢會從四面八方射出。”
謝知安眼神一動,譏笑一聲。
“好一個毒門,機關和魂術一起用,倒也算玄伽的手筆。”
霍思言凝眉道:“我能拖住陣心片刻,可機關……”
沈芝打斷了她,神情冷靜。
“交給我。”
說罷,她從腰間取出一枚極細的銅針,針尾系著一縷銀絲。
她把銀絲纏在手腕上,輕輕探入獸首的口中。
銅針一入,獸眼的墨玉驟然一亮,陣紋隨之浮現。
霍思言心頭一緊,抬手欲阻,卻被沈芝眼神制止。
“別動,它若覺出魂力,就會當即反噬。”
謝知安眼神一冷,腳步上前,整個人護在她身后,劍鋒斜斜對準獸首。
“若有異動,我先斬下這東西的頭。”
沈芝全神貫注,手指輕輕撥動銀絲,門中傳來一聲極細的“咔嗒”,像齒輪相扣。
緊接著,又是兩聲極輕的“嘀噠”,仿佛心跳。
她唇角一抿,低聲道:“機關鎖是三簧九齒,錯一個,便會觸發,別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