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跟著小觸須穿過草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任何螞蟻。月光下，黑火蟻部落的巢穴入口比平時多了三倍數量的兵蟻守衛，它們整齊排列，觸角警惕地探測著四周。
“情況有多嚴重？“陸遠壓低聲音問。
小觸須的信息素里飄出一絲憂慮：“非常嚴重。我們的偵察兵發現紅螞蟻在月亮升起時完成了召喚儀式。它們...它們也擁有了自己的神明?！?
陸遠的腳步猛地停?。骸笆裁?？這不可能！“
“千真萬確?！坝矚らL老從巢穴入口處爬來，它的甲殼在月光下泛著深紫色的光澤，“紅螞蟻的神明比您更加...活躍。它已經為它們提供了可怕的武器?！?
陸遠蹲下身，眉頭緊鎖：“什么樣的武器？“
“會噴出死亡之水的管子，能瞬間殺死數十只螞蟻?！坝矚さ挠|角顫抖著，“還有發光的魔法棒，能在夜晚制造出小太陽。“
陸遠眨眨眼，突然明白了什么：“等等，該不會是...“他掏出手機，迅速翻到周明瑞的朋友圈。最新一條是半小時前發的：
“鄉下夜晚太無聊了，拿殺蟲劑和手電筒在院子里打螞蟻玩，爽！“
配圖是一張對著螞蟻堆噴射殺蟲劑的照片，還有用手電筒聚焦照射螞蟻的特寫。
陸遠的心沉了下去。周明瑞是他班上的同學，父母在城里做生意，暑假被送到鄉下外婆家——就在奶奶家隔壁村子。
“我認識這個'神明'?！瓣戇h苦笑著把手機屏幕給螞蟻們看，當然它們完全無法理解，“他是我的...同類。但不是個好相處的家伙。“
螞蟻們的信息素立刻充滿了恐懼。小觸須努力保持著鎮定：“那么...他是您的敵人嗎？“
“不算是，但我們也不是朋友。“陸遠嘆了口氣，“周明瑞是那種...以欺負弱小為樂的人。如果紅螞蟻告訴他黑火蟻是'壞螞蟻'，他肯定會幫忙消滅你們。“
長老議會的氣氛凝重得幾乎實體化。蟻巢深處的會議室里，十幾只最年長的螞蟻圍成一圈，信息素交流密集如雨。陸遠坐在一旁，感覺自己像個誤入聯合國會議的孩童。
“我們必須先發制人！“一位軍事長老釋放出激進的戰斗信息素，“在紅螞蟻的神明發現我們之前，發動全面進攻！“
“自殺行為?！坝矚だ淅涞胤瘩g，“紅螞蟻數量是我們的三倍，現在又有神明助陣。我們需要新的策略?！?
小觸須突然爬到圓圈中央：“我有個提議?！八男畔⑺禺惓远?，“既然紅螞蟻有神明，我們也有。為什么不讓兩位神明...見面談談？“
議會的螞蟻們全都愣住了。這個想法在螞蟻社會中簡直是大逆不道——神明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怎能像普通螞蟻一樣被安排會面？
但陸遠眼前一亮：“這可能是最好的辦法。如果我能跟周明瑞解釋清楚，也許能讓他停止幫助紅螞蟻?！?
“太危險了?！坝矚し磳Φ?，“如果他們的神明比您強大怎么辦？如果他決定消滅您保護的黑火蟻怎么辦？“
陸遠思考了片刻，突然有了主意：“不一定非要直接見面。小觸須，你們螞蟻之間不同部落怎么交流？“
“通過信使?！靶∮|須回答，“但紅螞蟻會殺死任何黑火蟻信使?！?
“那就不要用螞蟻信使。“陸遠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和一支筆，“我們用這個?！?
螞蟻們好奇地看著陸遠在紙上寫字。對它們來說，紙上的黑色痕跡就像某種神秘的符文。
“這是什么魔法？“一位長老敬畏地問。
“這叫寫信?！瓣戇h寫完最后一行，把紙折好，“我會把它放在周明瑞能發現的地方。如果他回信，我們就能溝通了。“
螞蟻們雖然不理解這種“神明之間的交流方式“，但都同意試一試。陸遠把信藏在周明瑞外婆家門前的報紙堆里，然后忐忑不安地等待回音。
第二天中午，陸遠正在老橡樹下為螞蟻們加固鋁箔屏障，突然聽到身后傳來熟悉的冷笑聲。
“喲，陸遠？你在這鬼鬼祟祟干嘛呢？“
陸遠轉身，看到周明瑞站在那里。他比陸遠高半個頭，穿著名牌T恤，手里晃著一張紙——正是陸遠留下的那封信。
“你寫的這個？“周明瑞譏諷地笑著，“'請不要傷害黑火蟻，它們是無辜的'？你腦子進水了吧？螞蟻還分好壞？“
陸遠深吸一口氣：“那些紅螞蟻在利用你。它們——“
“利用我？“周明瑞大笑，“是我在利用它們好嗎？那些小紅螞蟻可有意思了，我讓它們往東，它們絕不往西?！八麥惤戇h，壓低聲音，“知道昨天我讓它們干嘛了嗎？敢死隊沖鋒！我噴出一條殺蟲劑通道，看它們排著隊往里沖，死了一路，哈哈！“
陸遠感到一陣惡心。他正想反駁，突然注意到周明瑞身后草叢中有什么東西在閃動。幾十只紅螞蟻正潛伏在那里，觸角高高豎起，似乎在監聽這場對話。
更令人不安的是，它們排列的方式異常整齊，就像...就像一支等待命令的軍隊。
“周明瑞，你聽我說?！瓣戇h努力保持冷靜，“螞蟻比我們想象的聰明得多。它們有自己的社會、語言和文化。紅螞蟻部落是侵略者，它們想消滅這里的黑火蟻——“
“關我屁事。“周明瑞打斷他，“我只知道小紅螞蟻讓我玩得很開心。至于你的'小黑螞蟻'...“他故意踩向地面，碾死了幾只正在搬運食物的黑火蟻工蟻，“踩死幾只也沒關系吧？“
陸遠怒火中燒，但強行壓住了。沖突升級對螞蟻們沒好處。他注意到紅螞蟻們已經悄悄包圍了這個區域，有幾只正試圖繞過鋁箔屏障。
“我們改天再聊?！瓣戇h后退幾步，迅速蹲下身把幸存的工蟻轉移到安全地帶。
周明瑞大笑著離開：“隨你便！不過提醒你，我的螞蟻大軍明天就要發動總攻了！準備好看一場好戲吧！“
等周明瑞走遠，小觸須從陸遠的袖口爬出：“情況比我們想象的更糟。紅螞蟻的神明...他很享受殺戮。“
陸遠點點頭，感到一陣無力。他該怎么對抗一個把螞蟻生命當玩具的同學？更糟的是，周明瑞似乎完全被紅螞蟻洗腦了，相信黑火蟻是邪惡的一方。
回到黑火蟻巢穴，緊急會議再次召開。偵察兵帶來了更可怕的消息：紅螞蟻正在大規模集結，數量超過五千只；周明瑞為它們提供了更多“神器“——圖釘做成的地刺陷阱，橡皮筋彈射器，甚至還有幾粒被殺蟲劑浸泡過的糖作為生化武器。
“我們毫無勝算?！耙晃卉娛麻L老絕望地釋放信息素，“即使有神明相助，我們的戰士數量不足八百?！?
陸遠咬著嘴唇思考。直接對抗周明瑞不是辦法，但坐視不管又意味著黑火蟻部落的滅亡。突然，他有了一個冒險的想法。
“小觸須，你能帶我去見蟻后嗎？“
這個請求如同一顆信息素炸彈在議會中炸開。螞蟻們瘋狂地擺動著觸角，連硬殼長老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神明大人，這...這違背所有傳統?！坝矚ぷ罱K說道，“除了特定的侍從和交配的雄蟻，沒人能見蟻后?！?
“但現在是生死存亡的時刻?！瓣戇h堅持道，“我需要了解全部情況，包括你們和紅螞蟻的歷史恩怨。也許有我們不知道的解決辦法?！?
經過激烈的信息素辯論，長老議會勉強同意了。在二十只最強壯兵蟻的護送下，陸遠跟著小觸須深入蟻巢。
通道越來越窄，越來越深。陸遠不得不把身體壓得極低，幾乎是在爬行?？諝庵袕浡环N奇特的氣味，混合著酸味、甜味和某種他說不上來的氣息。
最終，他們到達了一個相對寬敞的洞室。在中央的高臺上，躺著一個巨大的白色生物——蟻后。她的體型是普通螞蟻的五六倍，腹部異常膨大，不停地蠕動著產卵。十幾只工蟻圍繞著她，有的在喂食，有的在搬運卵粒。
“神明...“蟻后的信息素虛弱但清晰，“終于見到您了?！?
陸遠不知該如何回應，只好簡單說明來意。蟻后靜靜地聽完，然后做了一個讓所有螞蟻都震驚的舉動——她命令所有侍從離開，只留下陸遠和小觸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