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鈺來的很快,七日才放下電話沒幾分鐘,門鈴就響了。
七日趿拉著鞋去開門,透過貓眼看到了站在走廊捂著嘴巴打哈欠的蘇鈺,他沉寂的臉上泛起了愉悅的笑容。
門開了,蘇鈺笑著走進來,先給許久不見的兄弟來了一個大擁抱,然后熟門熟路地從鞋柜里拿了一雙拖鞋換上,大步朝著客廳的沙發走去。
七日滿面笑容地跟在蘇鈺身后,慢吞吞地向客廳走去。
蘇鈺這才坐下,就問道,“有吃的嗎?我剛下班,還沒來得及吃東西,餓死了。”
七日搖搖頭表示沒有,問他,“吃面嗎?”
“你煮嗎?”
“你吃,我就煮。我也還沒吃東西。”
“我要吃意大利面。”
“可以,你等著,我去煮。”
七日很快煮了兩盤意大利面過來,還有一盤水果沙拉。
餓極了的兩人,風卷殘云般沉默著掃干凈了面和水果沙拉。
七日拿過餐盤,放到廚房的自動洗碗機里,轉身回了客廳。
蘇鈺這才認真打量起了七日,他看上去膚色還不錯,但眼下有明顯的黛青色,眼底有明顯的茫然和厭棄色。
“說說看,回來后發生了什么事兒,你現在的狀態看著似乎沒有回國之前好。”
“也沒啥,回國后,偶爾會從新聞和熱搜里看到姬永一家三口的新聞,有時候還會看到那個女人的各種宣傳,總忍不住想起我母親,也想起自己的過往,莫名就想舍了這一身血肉,跟他們徹底沒了任何關系。”
“七日,你已經跟他們沒有關系了,不要將自己囚禁在那個牢籠里,姬家是姬家,你是你,你現在叫七日。”
“我知道,就像那句流行的網絡語一樣,理都懂,然并卵。”
蘇鈺聞言嘆了一口氣,沒再勸說什么。
如果抑郁癥能靠勸說好起來的話,那這世上可能就沒有抑郁癥這種病了。
蘇鈺轉了話題問道,“你表妹怎么知道你回國了的?”
“我回來后,聯系了姑姑,可能是姑姑告訴她的。”
“想好明天去帶什么禮物了沒?話說咱表妹漂亮嗎?”蘇鈺意有所指地問道。
“小時候長得跟洋娃娃一樣,現在長大了不知道,應該不差的,我姑姑當年是南部一枝花呢!”七日笑著說。
“剛好明天我也休息,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見見表妹?”
蘇鈺試探著問七日,他覺得七日現在的狀態不是很好,萬一見了親人刺激到什么就不大好處理了,自己跟著多少會好點。
七日以為蘇鈺真的想要去看表妹,想了一下,覺得蘇鈺跟著去也沒啥,反正都是年輕人,蘇鈺本人也是一個很正人君子的人,萬一兩人之間有緣呢!
之前打電話的時候,姑姑知道七日在云城,還說讓七日看看身邊是否有適齡好青年,可以給表妹牽牽線。
剛好,蘇鈺應該很合姑姑的眼緣。
七日笑著說,“要去可以!但記得帶禮物呀!”
“真的?沒問題啊!只是,表妹那邊幾個人?”
七日聞言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說,“我沒問幾個人,應該就她自己吧!她在云城好像除了同事沒有親人和朋友。”
“不會吧!你怎么知道她沒朋友呢?我告訴你啊,現在的年輕人一拍即合就成了朋友,一言不合就成了仇人,哪個女人不是閨蜜滿天飛,哪個男人不是哥們遍天下啊!”
“沒你說的那么夸張吧!希爾不是那種濫交的人。”
“這不是濫交,是潮流如此啊!”
七日看蘇鈺苦口婆心地給自己解釋,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好了,你暫且別管她有沒有朋友,給她準備一份禮物就行了,順帶,幫我也準備一份。”
“哦!原來你在這里等著我啊!讓我跟你一起去見表妹,合著就是為了讓我幫你買禮物啊!”蘇鈺怪叫著喊道。
“那是,你當表妹是那么好見的么?不讓你大放血,怎么對得起那聲表妹。”
這一瞬間的七日,笑得很放肆,也很開朗,完全看不出他是一個嚴重的抑郁癥患者。
蘇鈺看著肆意微笑的七日,突然福至心靈,如果……如果有人能讓七日一直這么開心,讓他漸漸放下心中的那些執念,是不是他的病就完全好了?
蘇鈺看著七日,滿腦子的病理在翻飛,但在七日看來,蘇鈺正盯著自己發呆。
七日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發現沒有什么異常,忍不住抬腳踢了踢蘇鈺的腳,很是不解地問道,“想到什么了,你盯著我發什么呆?”
“啊?哦……沒什么,就是想要給表妹帶什么禮物。”
“想好了沒,帶什么禮物?”
“想好了,今晚我住你這里,明天一早去商場專賣店買一套雅詩蘭黛小棕瓶,然后再買一束百合花。至于你,給她買一個巴洛克的珍珠項鏈吧,或者是LV的包,都可以的,然后再買一箱三只松鼠的小零食了。”
“嗯!聽上去很不錯,那就交給你了哦!”七日說著,從辦公包里摸出了一張卡,扔給了蘇鈺。
“呀!舍得給我卡了啊!真是大方,請問七日公子,此卡有上限嗎?”
“當然有啊!但不影響你明天的使用。”
蘇鈺聞言挑了挑眉,默默地將卡裝進了自己的口袋里。
七日抬手看看腕表,已經是夜里十一點多了,他抬頭用下巴指了指客房的位置,示意蘇鈺該休息了。
蘇鈺假裝沒看見,笑著問他,“你后天有時間沒,去一趟我辦公室唄!”
“后天我要回西市了,有啥事兒嗎?去你辦公室干嘛?”
“我想在你走之前給你做一次測試,看看你的病情是否在穩定恢復。”
七日聞言沒說話,只盯著眼前的茶幾發呆。
蘇鈺沒有催促他,就那么靜靜地陪著他,等他自己給出答案來。
過了許久,七日才慢吞吞地是說,“恢復……大約是不太可能的了,只希望沒有加重,我還有很多事兒沒有做呢……”
七日最后的話又輕又淺,近似呢喃,要不是蘇鈺讀懂了他唇形,可能會忽略了他最后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