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商會下午的采光很好，二樓左側邊大廳的拱形窗戶完全敞開。

赫莉絲站在陽臺上，懶洋洋地伸出雙手擁抱陽光與新鮮空氣，卻被雷納不合時宜地拉回房間。

“別忘了我們現在的身份。”雷納無視了赫莉絲的抗議，兩人走到沙發前落座，“私自逃離學院的學生，很快就會被宣傳成逃離監獄的流放者，不只是學院的守衛，戍邊衛隊也會參與到搜捕中。至少不能給法琳娜小姐添麻煩。”

雷納著重點明嚴峻的局勢，朝著重拾自由的赫莉絲潑了一盆冷水。

“雖然沒那么糟糕，但的確是需要考慮的問題。嗯......法琳娜小姐，您的咖啡很美味。”巫師維克多捧起杯子抿了一口溫熱的咖啡，難得地說出贊美之詞。

法琳娜依舊優雅地笑了笑：“謝謝。不過那位艾薩克先生為什么把自己鎖在房間里？”

她指了指茶幾前唯一的空位——湯匙還在，但咖啡被赫莉絲端進了艾薩克的房間。

“他是踏上【超我】命途的獵魔人，您也不會喜歡他在這里的。他也是第一次產生如此強烈的排斥感，這足以說明您在【演繹】命途上已經走了很遠。”格拉克的語氣對比往常收斂了許多，很禮貌地為隊友開脫。

——裝潢風格接近沙龍的大廳里，三張寬沙發上坐著七個人，茶幾上放著一盤點心和水果，看起來像是在舉辦一場悠閑的下午茶。

除了躲在房間里的艾薩克、在一樓商會大廳例行檢查的杰拉德和超凡力量使用過度需要靜養的牧師卡納修斯，其他人都在這里。

由于是兩人座的設計，維婭、赫莉絲和法琳娜三位女孩擠在了一起，格拉克和雷納、維克多和奧拉弗分別坐在另外兩張沙發上。

“該談正事了。你們剛才說，這一切都是林德計劃好的？”

法琳娜輕咳一聲，目光變得嚴肅起來——雖然她坐在兩人中間，但氣場卻是最強的。

“沒錯，從林德察覺到前往占卜屋獲取《誓約名錄》的‘李恩下士’可能有問題時，我們的計劃就已經徹底失敗了。”格拉克和雷納對視一眼，緩緩說道。“肖恩的第一步，就是奪回《誓約名錄》，這讓我們后續的行動失去了價值。”

“《誓約名錄》很重要？”

法琳娜抓住重點問。

這一次，雷納很坦率地回答：“表面上《誓約名錄》是學院和各方勢力的交易賬目，涉及職業生產者無償勞動產生的收益、行賄受賄的記錄、甚至是......奴隸交易......”

“等等，你是說，奴隸交易？”

“畢竟流放者被送入迷霧荒野和在學院里失蹤，本質上沒什么區別，他們當然會選擇把學生當作奴隸一樣販賣。”雷納嗤笑一聲。

“這一點千真萬確。我和詩蒂剛到學院時，就有人來試探過，問我們是否愿意去一個大戶人家里當女傭。”維婭補充道。

法琳娜的神色暗了暗。她知道戍邊衛隊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但沒想到最終學院也充斥著黑暗。

雷納接著說：“李恩下士曾說過，《誓約名錄》還記錄了一份涉及高墻之外的交易。不過我想，現在也算到了可以揭秘的時刻了。”

——不論如何，《誓約名錄》現在是在他們手里。

“至于林德的計劃，就是以奧拉弗的‘叛變’為開端，通過在學院里制造混亂，為自救會的多線行動提供機會。但他預想的計劃和現在發生的事也有出入，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奧拉弗得知了那天晚上有大批木偶人要被帶走的消息。”

雷納朝奧拉弗點了點頭，表示贊揚。

奧拉弗卻打趣道：“要不是林德將計就計的誤導計劃，我的確已經把你們的名單列好了，隨時準備交給福尼亞換取更進一步的信任。”

這時候，格拉克突然開口：

“不過，整個計劃還是出現了問題，沒能拿到靜血之軀的情報和碎屑，林德才不得不留下來。”

他的語氣中帶著懊惱，又帶著些自責。

雷納知道格拉克指的是什么——自救會的四個最強戰力探索廢棄教堂，卻經歷了最大的失敗。

“那不完全是你的問題，格拉克。記得阿道夫老師說過的嗎？當一個敵人足夠強大，那么這個‘敵人’本身的存在都無法觀測。”維克多雖然也有些失意，但還是適當地安慰了一句。

法琳娜在聽到“阿道夫”這個名字后神情有些閃爍，但很快就恢復正常。

“好在奧拉弗來得及時，才能在院方采取行動前把你們四個都帶出來。”

雷納將感慨的話說出口時，卻看見格拉克和維克多對視了一眼，似乎另有隱情。

“其實，我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地牢里了，并且忘掉了那一天的所有事情。是阿道夫老師把我們重新帶回湖心區的。”維克多這樣說。

幾人在交換眼神的一瞬間讀懂了一些事情——原來那個阿道夫老師，似乎也是隱藏在黑暗中的朋友。

法琳娜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帶著些隨意地問道：

“既然事情的原委都已經清楚，各位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這正是我想和您商討的，法琳娜小姐。”

格拉克抬了抬頭，將目光投向遠方的天空，透過幾片稀疏的云彩，正好是冬日的暖陽。

“現在的最終學院，就是林德一個人的戰場了。而我們，也還有能做的事。”

......

學院里拉響了警笛，預示著有人逃離。

——福尼亞回到他的私人莊園時，看著暈厥在房門前的男仆，消失無蹤的專屬馬車，內心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他打開門走進房間，去到堆放資料的書房，發現那里擺放的東西整整齊齊。正準備松口氣時，他忽然想起了那本《誓約名錄》。

臥室里空空如也，手里偽造的“自由民登記簿”散落一地，他頹然坐在門前，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天鵝公館里，林德享受著難得的寧靜，開始四處瞎轉悠。

當然也有額外的發現——地窖和儲物間里都擺放著一些陶瓷鍋爐。

他拿起掃帚，開始打掃那些不經常去的角落。也許等這件事情結束，也該開始鍛煉身體了——他的“體質”屬性實在差得可憐。

“但是，誰讓我擅長干這個呢？”

別忘了，他的家政技能高達LV3！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二樓儲物間的門扉開始吱呀作響。林德走進去看了看也沒覺得有什么特別的，就是擺放一些陳舊物件的地方，肖恩來取走的皮箱就放在這里。

正當他要關門時，卻發現墻體有一道微不可察的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