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早晨，李維罕見地沒有前往曠野。

已經到達基礎階的上限，獵殺魔物不能變強了，他決定給自己休假一天。

用完早餐，李維坐在窗邊，看著外面草地上的柳樹，早晨的陽光下，風吹著柳枝搖啊搖。

風芽外出了。

她沒有告知自己的去向，但李維知道，她去采花了。

每天回程的途中，她都會在路邊采摘幾朵中意的花，昨天是月見草，前天是苔花，大前天的李維忘記了。

這些花最后都用在裝飾地洞。

李維曾向她說，地洞不會因為有了花，就變得宜居。

風芽回答，我們不得不住潮濕的地洞，但可以在洞里擺放一些花，每天在芬芳中醒來，而不是嗅著霉味睜開眼。就像開辟一扇窗戶后，早上蘇醒的第一眼是陽光，而非壓抑的陰暗。

李維想了想，贊同地點頭。

“李維！”洞外傳來風芽喜悅地叫喊，快速接近，最后風芽從洞門跑進來。

她似乎奔跑了，呼吸急促，法袍的衣領凌亂。她左手抓著三束藍玫瑰，右胳膊夾著一個花瓶，瓶身陳舊，遍布裂紋，看著像從垃圾堆里撿的。

“看看這是什么！”她舉起玫瑰。

李維看了一眼，眉頭上挑：“你去南區了？”

“嗯！”她很興奮，把花瓶放在石桌上，玫瑰插在瓶，“南區的衛兵可真過分，只是在花壇里摘了三束玫瑰，就追我半條街。”

衛兵的追逐讓她不滿，笑容消失，雙手叉腰：“等我成為偉大的術士的那天，他們會親手摘下南區所有的玫瑰，跪在我的腳邊，把玫瑰高高地舉起，乞求我收下！”

說著說著，她手伸進法袍的袖口里，李維的臉色變了。

每次說起“偉大的術士”這一話題，她都要表演專屬個人秀。動作和臺詞浮夸，李維可以無視，但照明魔法石射出的亮光，實在不能忍受。

他大聲阻止：“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要掏出你那顆照明魔法石！”

“喔。”風芽的興致被打斷，悶悶不樂。

李維嘆了一口氣，看了看破舊的花瓶，說：“變賣風靈狐皮毛的錢，你每天分成一枚銀幣，一個花瓶對你不算奢侈吧，至于撿廢品嗎？

另外，你都有錢了，為什么依然在我這里寄宿？”

“我……沒錢了。”

“你錢呢？”李維驚訝問。

風芽不說話，心虛地扭頭，臉被海藍色的頭發遮蓋。

李維最后沒有深究。那是她的錢，她有權支配。

“我只是隨便問問，你的錢你隨意——”

窗外傳來整齊劃一地腳步聲，伴隨著甲胄部件互相碰撞的脆響。李維和風芽走出地洞，好奇地向聲源張望。

小鎮東門那，數十名衛兵排成兩隊前進，身影走進大門的門洞。

兩人對視，一頭霧水。

…………

班伯格鎮，南邊沼澤地。

沼澤地的入口是落葉松樹林，繁衍多年，枯葉堆積。林中沒有鳥雀鳴叫，也沒有生物踩在落葉上的響動，只偶爾遠遠地傳出枯枝墜地的聲音。

仿佛生命禁區。

兩隊衛兵從遠處走近，沿著樹林外圍散開，不時有冒險者接近，他們抬手示意禁止進入。

一小時后，三名冒險者打扮的人走來，兩男一女，衛兵隊長上前。

“三位冒險者大人，我們已經封鎖沼澤地入口。”

女人頭頂戴著圓檐尖頂的法師帽，她優雅地摘下帽子扣在胸前：“麻煩您先生，在我們出來之前，請不要讓任何人進入。”

衛兵右手在胸口的鎧甲上，重重地敲。

女人點頭道謝，帶領兩名同伴穿過衛兵的防線，向落葉松樹林出發。

三人在林中行走。

左側的男人經過一棵松樹，樹腳下的枯葉猛地掀開，鉆出一只青色鱗片的蛇，張開嘴亮出毒牙，閃電般咬向男人的腳踝。

腳踝沒有腿甲保護，毒牙親吻上皮膚，然后“咔”的一聲。

兩顆斷裂的毒牙落在地面，男人皺了皺眉，把蛇頭踩碎。

隊形中間的女人腳步停止，手中的精鐵法杖往前伸出，法杖頂端的魔法石射出光，下一秒，四周的枯葉下，爬出數十只青色鱗片的蛇。

它們沒有一絲遲疑，向遠離女人的方向迅速爬行。

“我最討厭爬來爬去的生物。”女人收回法杖，看向左側的同伴，“確認情報。”

同伴從懷里掏出亞麻紙：“焰斑虎群，總數十三只，成年焰斑虎十一只，亞成年兩只，確認無誤。”

“真是離奇，焰斑虎遷徙到這個偏僻小鎮，不去森林居住，跑來沼澤。”女人說了句，繼續前進，兩名同伴跟在身后。

一小時后，他們在一片沼澤旁的樹林里，發現了焰斑虎群。

戰斗直接開啟。

兩名同伴進攻的喊叫聲，在樹林中回蕩，焰斑虎的咆哮幾乎撕裂空氣。

雙方大戰至第二天中午，隨著女人魔法的輝光閃滅，這場血戰宣告落幕。

女人背靠在樹干上，翻閱著一本魔法書，兩名同伴在不遠處，各自分解著焰斑虎的尸體。其中一人突然站起，調頭奔跑到女人身前，急促地說“有異常”。

“怎么了？”女人合上書，抬頭問。

“那只雌性焰斑虎。”他指著一具虎尸，“有生育的痕跡，大約一年。”

女人的表情一瞬間繃緊：“我的探查魔法沒感知到幼崽，兩種可能，幼崽意外夭折，或者在遷徙途中，和族群失散了。”

同伴不安地說：“如果是和族群失散，而且就流落在班伯格附近……這里的冒險者大多是學徒階。”

女人站直，問：“焰斑虎群的遷徙路線有嗎？”

同伴快速搖頭：“任務情報里沒有。”

女人立刻發動魔法，雙腳微微離地，漂浮著前行，長發被風向后吹起，兩名同伴在身旁狂奔。

他們一路疾馳，回到小鎮的冒險者公會，在辦公室里見到分會長。

“會長先生。”女人來不及梳理亂糟糟的長發，干脆地問，“焰斑虎群的遷徙路線，請告知我，現在！”

分會長對三人的闖入驚嚇了一瞬，但很快清醒，明白事務緊急。

他拉開抽屜，取出一疊文件翻看：“焰斑虎……焰斑……找到了！

讓我看看，大約三個月前，從風織城向班伯格遷徙，沿著曠野邊緣繞行，一周前進入沼澤地。”

“資料里是這么說的。”分會長抬起頭，面前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