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山澗的寒氣漫上來時，小桃手里的杏仁酥還帶著余溫。

她踮腳繞過那叢野薔薇——這是她和瑤瑤約好的，說要等花開時編個花環，可如今枝椏上才冒了幾個青花苞。

藥廬的影子在霧里像團化不開的墨，小桃的腳步突然頓住。

她看見那團墨里蜷著個人。

“瑤瑤？“她提著食盒跑過去，鞋尖踢到塊碎石，杏仁酥骨碌碌滾了一地。

蘇瑤瑤的手指深深摳進泥里，指縫間露著半截銅鑰匙串，發間銀簪歪在耳后，碎發上沾著血珠和草屑。

小桃撲到近前，剛要碰她的肩，卻在觸到皮膚的瞬間如遭雷擊——蘇瑤瑤的手腕上，黑紋正像活物般往手臂攀爬，所過之處的皮膚泛著青灰，連脈搏都燙得驚人。

“你...你居然偷了藥童的鑰匙？“小桃后縮半步，喉嚨發緊。

她想起今早阿福滿藥園找鑰匙的罵聲，想起雜役堂張管事說“再找不著就罰去掃茅房“，想起蘇瑤瑤總在藥園晃悠的模樣。

可話剛出口，她就被拽住手腕——蘇瑤瑤的指甲幾乎要掐進她肉里，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是要把她的魂魄都看穿。

“每月初七的杏仁酥...“蘇瑤瑤的聲音像碎瓷片刮過喉嚨，“是你用入門試煉的桃木符...換雜役堂的藥渣...“

小桃渾身劇震。

三年前那個雨夜突然撞進腦海：入門考核時毒蛇撲來，蘇瑤瑤把她推到身后，自己卻被耽擱了時間，測靈根時只得了個“下下等“。

后來她在雜役房偷聽到，張管事說“這符能換三斤藥渣“，而藥渣里的碎參須，是蘇瑤瑤治腿傷的藥引。

“我不是故意偷的！“小桃急得眼眶發紅，想抽回手卻摸到蘇瑤瑤頸側滾燙的經脈，“你修煉走火入魔了？

我這就去叫清塵師叔——“

“別...“蘇瑤瑤突然捂住心口，血沫從指縫滲出來，染臟了小桃的青布裙，“蠱蟲...在啃噬心脈。

阿福師兄中了噬心蠱，我用斷魂砂摻了七葉參...可反噬到我身上了。“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黑紋已經爬上小臂，“小桃，信我一次...帶我去后山石屋。“

石屋的木門“吱呀“一聲開時，阿福正抱著藥簍癱在草墊上。

他脖頸處的黑紋比蘇瑤瑤更猙獰，嘴里無意識地呢喃：“七葉參...給主子...主子說...吃了能延壽...“

“是魔道的人！“小桃打了個寒顫。

她突然想起上個月山下來的商隊，帶頭那個穿玄色斗篷的男人，總往藥園里張望。

蘇瑤瑤的指甲掐進掌心，疼得眼前發黑。

系統的提示音在腦子里炸響：【檢測到關鍵地點：藥園后山暗道，是否觸發機緣提示？】她咬著牙拽過小桃的手，指甲在對方手背上劃了道血痕：“跟著我！“

巖縫里的潮氣裹著腐葉味撲面而來，蘇瑤瑤摸著石壁往前挪。

系統界面的紅點越來越亮，直到她的指尖觸到半截青銅匣——藤蔓纏得死緊，可縫隙里滲出的黑氣，和原著中滅派夜山崩時的氣息一模一樣。

“這是...陣眼。“蘇瑤瑤的聲音在發抖。

黑氣突然暴漲，順著她的指尖往身體里鉆，系統界面跳出猩紅警告：【天道修正力介入！

宿命軌跡重置中，當前宿主存活概率：17%】

劇痛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蘇瑤瑤眼前浮現原主墜崖時的畫面：血珠砸在崖底的碎石上，魔道修士的冷笑，靈根被生生挖去的撕心裂肺。

她突然想起清塵子教她的禁制符文，想起師姐說“心誠則符靈“，想起師兄說“護短也要護得理直氣壯“。

銀簪刺破指尖的瞬間，血珠落在青銅匣上。

蘇瑤瑤顫抖著畫下最后一筆，黑氣突然凝成人形——是原著里那個滅了清風門的魔道真君，他的聲音像生銹的刀刃：“小丫頭倒有點本事...不過，天道要你死，你...“

“住口！“蘇瑤瑤吼出聲，血沫濺在對方虛影上。

她能感覺到黑紋在一寸寸消退，能聽見小桃在巖縫外的哭喊聲，能聽見阿福的呻吟漸弱。

當最后一絲黑氣被符紋吞噬時，她終于撐不住，抱著阿福栽進小桃懷里。

雜役堂堂主的腳步踏碎石板時，蘇瑤瑤正靠在石屋門框上。

張管事掀開藥簍的布，七葉參的幽綠里混著暗紅的斷魂砂，他的手突然頓住——藥簍底躺著半片桃木符，邊緣還留著火燒的焦痕，正是三年前入門試煉時失蹤的信物。

“這...這是...“張管事的聲音發顫。

小桃突然撲過來抱住蘇瑤瑤，眼淚砸在她肩頭：“是我換的藥渣...可瑤瑤她...她根本不知道！“

蘇瑤瑤閉了閉眼，任由小桃哭。

她能感覺到體內的靈氣正在緩緩流轉，系統提示音輕得像片羽毛：【今日修煉加速剩余時間：22:15:03】。

石屋的天窗透進一縷晨光，照在她腕間——黑紋已經褪得干干凈凈，只留淡淡的粉痕，像朵沒開全的野薔薇。

巖縫外突然傳來一聲清越的玉磬。

那是清風門獨有的聲音，是清塵子晨起時用來凈心的法器。

蘇瑤瑤抬起頭，晨光里，她看見山霧正被風吹散，露出遠處青瓦白墻的殿宇，檐角的銅鈴在風里輕響，像是在說：“回來吧，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