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國奸細潛入京師，邊北軍查出蛛絲馬跡，大元帥上奏圣上，請求錦衣衛協助抓捕。

指揮使都在蹲大獄，涉及到邊北軍，錦衣衛從上到下沒人敢蹚渾水。

可圣上下了旨，指揮同知哪里敢抗命，只能硬著頭皮領命。

派誰都不去，那就公平輪班。

每日一個百戶小隊，配合兵部抓奸細。

前幾日還算太平。

輪到百戶楊長柏，終于出了亂子。

敵國奸細收到情報，提前一步潛逃出去，兵部大量排兵布陣的兵法圖也被竊走。

大元帥震怒。

抓捕行動只有錦衣衛和兵部知曉。

必然是有內奸通風報信。

揚長柏這一支隊伍，就成了嫌疑人。全部押入天牢，圣上召喚刑部尚書，由刑部全權審訊。

錦衣衛上上下下，一百個不服氣。

這等污蔑，也太低級了。

為什么揚長柏出場，敵國奸細就跑了？

因為揚長柏的親妹妹，是指揮使包英正最寵愛的小妾，剛給包英正生了兒子。

關押了指揮使還不夠，還要欺負大舅哥。

圣上心里自然也清楚，這才讓刑部介入，真羈押到兵部，怕是活不到明天。

……

圣上叮囑過刑部尚書，允許適當審訊，底線是不許出人命。

如果真審訊出罪名，要人證物證齊全，光憑嚴刑拷打的證詞，不許定罪。

這是圣上給包英正留了臉面。

通敵罪大惡極，也不排除這群人真的敢。

……

揚長柏的妹妹沒出嫁前，他只是個吃喝嫖賭的地痞。

當上指揮使大舅哥，才成了百戶。

他以前偷雞摸狗，都只配下地牢，沒有資格進天牢。

沈總兵摩拳擦掌。

就在一個月前，沈總兵在青樓賞花聽曲，和一個錦衣衛百戶發生沖突。

由于青樓老板調停，兩個人也沒有發生流血事件。

本以為事情過去了。

誰知道，錦衣衛調查自己，一點點小錯誤，也被調查出來，最終還是尚書大人壓下來。

沈總兵花了不少銀子。

這個百戶，就是揚長柏。

……

高山峰跪在揚長柏腳下，瑟瑟發抖。

如果不是下獄之緣，自己這種新人，根本沒資格和百戶大人直接對話。

自己的資格，來自于堂弟。

堂弟在天牢當押司。

“你大伯，是當朝刑部尚書的老朋友，你堂弟雖然只是個小押司，但和尚書大人有些情誼。”

“你和你堂弟聊聊，讓他出面牽頭，當當中間說客，我想和天牢總兵和解。”

楊長柏表面鎮定，其實心慌恐懼，生怕自己把命丟在天牢。

打得過，就欺負你到死。

斗不過，就趕緊下跪，這就是地痞的生存之道。

“遵命！”

高山峰眼珠子發亮。

立功的機會，這么快就來了。

“只要天牢總兵愿意單獨見我，我算你大功一件，破格升你當小旗。”

揚長柏又補充道。

“謝百戶大人！”

高山峰果斷磕頭，腦門砸地，哐啷作響。

怎么能不激動呢？

自己是最年輕的錦衣衛，和自己一批入職的探子，還在拎馬桶，給小旗官喂馬。

而我，已經是小旗。

揚長柏是指揮使大舅哥，很快就是千戶大人。

而自己，極有可能是下一個百戶。

高山峰腦海里只有自個大字：大展宏圖。

……

審訊室。

高山河坐著。

高山峰也坐著。

兩個人小時候關系不錯，高山河貪玩落水，高山峰果斷跳進去救人，算是救命恩人。

人要長大，各有經歷，兩個人慢慢有些生疏了。

雖然有求于人，但高山峰對堂弟生不起什么敬畏之心。

爺爺把押司世襲給了大伯，爹是吃虧的那個，他甚至認為大伯欠著自己家。

自己現在是錦衣衛，論身份地位，明顯要高于一個天牢小押司。

甚至幫助百戶大人的關系網，也是因為爺爺。

沒有爺爺世襲給大伯，那刑部尚書就是爹的舊相識。

“我去問問總兵大人，需要我給你安排個單間嗎？”

高山河聽了來龍去脈，決定幫幫堂兄。

雖然不熟，但二叔、二嬸對自己很好，對孫玉紅也當親閨女。

高山峰在錦衣衛訓練場拼命，每次回來，也不忘買些小飾品、新衣裳給孫玉紅。

更何況，小時候救過原身的命。

于情于理，自己不能坐視不理。

遇個升官機會不容易。

“單間不用了，百戶大人都沒有單間，我不配！”

“山子，這次真的靠你了。”

高山峰拍了拍高山河肩膀，他盡力模仿著小時候。

……

“山子，你從沒有開口求我幫過忙，雖然我想弄死揚長柏。但你的面子，我不能不給。”

沈總兵已經做好了審訊揚長柏的計劃書。

甚至罪名都已安排妥當。

錦衣衛指揮使又如何？

他知道包英正愛惜羽毛，為人冷酷無情，絕不會因為大舅哥報復自己，會留下話柄。

……

沈總兵和楊千戶單獨見了面。

楊千戶也光棍，當面下跪，話還沒說，果斷三個響頭。

隨后二話不說，拿起紙筆開始寫欠條。

簽字畫押，一氣呵成。

當初賠償金的三倍。

雙方都滿意，很快稱兄道弟。

沈總兵甚至同意楊千戶去伺候包英正。

至于審訊。

全靠押司一支筆。

……

“拜見小旗大人。”

寬敞明亮的單間，高山峰腳下跪下十五個錦衣衛。

他已經是小旗官。

十五名額，人數最多的小隊。

這十五人，有同窗共訓的同僚。

也有訓練場霸凌過自己的前輩。

“周大根，你最近修行欠缺，靠墻倒立一夜，不許合眼。”

“咱們隊的屎尿，以后你負責倒，看你有點肥胖，這三天就別吃東西了。”

周大根是訓練場里的一霸，最喜歡欺負新人。

“謝高大人！”

周大根感恩戴德，爬著去墻角倒立。

其余錦衣衛噤若寒蟬，腦海里回憶著和高山峰的過節。

……

只要包英正還在天牢，高山河就渾身不自在。

處理堂兄事情的時候，他距離包英正的雅間極遠。

百年高手雖然能看穿自己，但首先得見到自己這個人。

天牢不宜久留，高山河再次請假。

又要衰老好幾天。

光陰多珍貴，用一天少一天。

可惜！

可惜！

……

咻！

咻！咻咻！

……

高山河在京師閑逛，想著給孫玉紅買幾塊糕點。

路過一片僻靜地方。

突然，好幾股高手氣息籠罩過來。

全是超四十年內功，甚至還有甲子高手。

“有人要殺我？”

高山河汗毛炸起。

是誰？

我這種貨色，值得甲子高手登場？

唰！

高山河先隱藏在了暗處。

撲棱棱！

天空之上，幾只老鷹盤旋而至。

先開個全圖。

啾！

“不對……不是殺我……我就說嘛，我算哪根小韭菜！”

鷹啼聲響起，高山河找了個安全角度，開始觀察戰場。

……

太監？

四個黑衣人。

圍攻一個太監。

太監被逼在角落，看上去必死無疑。

梁公公？

高山河認識這個太監。

當初找五趾玉蟾蜍，就是這個梁公公來下旨，自己還送了幾顆金豆子。

聽池曉豐說過，清君側當日，梁公公打開皇宮大門，殿下的東宮大軍才得以順利進入。

論功勞，梁公公堪比包英正。

“天牢的小押司，雜家記得你的金豆子，這才多久，你都成高手了。”

“四個賊人皆已被大內高手重傷，助咱家一臂之力。”

梁公公還是一副決絕表情，眼神都沒有看向高山河這里。

可他的公鴨嗓，卻是鬼一樣，直接在腦海深處響起。

高山河靈魂顫栗。

這死太監，會千里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