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7章 蘇醒

白玲的睫毛如同初生的蝶翼,在晨光中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又一下。仿佛蝴蝶正在掙脫無形的繭殼,帶著新生的脆弱與掙扎。一縷金黃色的陽光,如同調皮的精靈,恰好透過簡陋窗戶的縫隙,精準地投射在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頰上。那溫暖的光線,為她冰冷的肌膚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光暈,也似乎驅散了一絲沉睡的陰霾。

“玲玲!!”一個帶著巨大驚喜和如釋重負的聲音幾乎在她眼簾掀開一絲縫隙的瞬間就響了起來!龍皓晨如同一只激動的小豹子,猛地從床邊的矮凳上彈起,幾乎是撲到了床沿!他雙手急切地、緊緊地握住妹妹露在薄被外纖細冰涼的手指,那雙紅腫未消的碧藍眼眸中瞬間再次蓄滿了淚水,卻是喜悅的淚水,“你醒了!你終于醒了!太好了!!”

白玲的眼瞼終于完全掀開。紫色的眼眸如同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晨霧,迷茫而空泛地聚焦在屋頂簡陋的橫梁上。意識如同沉船,緩慢地從記憶的深海上浮。她下意識地想撐起身體,看看周圍,但僅僅是肩膀微微一動,一陣強烈的眩暈就如同重錘般狠狠擊中了她的腦海!眼前瞬間金星亂冒,黑暗吞噬了視線,身體不受控制地重新重重跌回有些硌人的枕頭里,發出一聲虛弱的悶哼。

“別動。”一個低沉而威嚴、此刻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感的聲音,從房間光線昏暗的角落傳來。龍星宇高大的身影如同從陰影中剝離出來,他手中捧著一個粗瓷碗,碗口正裊裊升騰起帶著濃烈草藥芬芳的熱氣。他穩步走到床邊,目光沉凝地落在女兒虛弱的小臉上:“你的靈力透支太過嚴重,經脈也有損傷,需要絕對靜養,不可妄動。”

聽到這個聲音,白玲的身體如同受到刺激的含羞草,瞬間繃緊僵硬!體內,那沉寂片刻的混沌靈爐猛地一震,仿佛被無形的鎖鏈驚醒,發出不安的低吟。昏迷前的畫面如同決堤的洪水,兇猛地沖入她的腦海——那個男人冰冷的眼神與“父親”的身份交織,母親絕望的淚水與深情的呼喚,哥哥為了保護她而嘶吼撲上的身影……憤怒、委屈、茫然、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各種復雜的情緒瞬間在她胸膛里炸開!

“喝藥。”龍星宇將粗瓷碗遞到床邊,距離女兒的手只有咫尺之遙。他的聲音比起往日的冷硬,似乎刻意放柔和了許多,但那字里行間屬于神印騎士的威嚴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依舊如同磐石般沉重。

白玲倔強地抿緊了毫無血色的唇瓣,猛地將臉別向床的內側,只留下一個冰冷的側影對著父親。紫色的眼眸深處,復雜的情緒如同風暴前的海面,暗流洶涌。她明白血脈的聯系,明白母親話語中的肯定,但那足足十年的缺席空白,那一年堪稱嚴苛冷酷的“老師”形象,以及那場幾乎將她靈魂都撕裂的、差點要了她和哥哥性命的“試探”……這一切都像是一座沉重的高墻,橫亙在她與“父親”之間,讓她無法輕易地說出原諒,更無法坦然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溫情。

“玲玲……”白玥溫柔的聲音適時響起,如同一股暖流。她坐到床邊,伸出帶著薄繭的手,輕柔地、充滿了無盡憐愛地撫摸著女兒汗濕的額頭,聲音溫柔卻帶著不容動搖的堅定:“聽話。”

母親的話語,像是一把最溫潤卻也最有力的鑰匙,輕輕觸碰到了白玲心底那道緊閉的心門。白玲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顫。她猶豫了。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低垂,在蒼白的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沉默在小小的茅屋內蔓延,只有藥湯的熱氣在空氣中緩緩升騰。終于,在母親無聲卻堅定的注視下,在白玥輕輕握住她另一只冰涼小手傳遞過來的溫暖中,白玲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絲不情愿地轉回頭。她沒有看父親,只是垂著眼簾,伸出依舊有些顫抖的手,接過了那只沉甸甸的粗瓷藥碗。

藥湯很燙,碗壁傳來的溫度讓她冰涼的手指感到一絲刺痛。濃郁的苦澀氣息撲面而來。她屏住呼吸,幾乎是帶著一種赴刑般的決絕,小口啜飲了一口。預料中難以忍受的苦澀瞬間充滿了口腔。然而……就在她準備強忍著咽下時,一絲若有若無、卻異常清晰的甜意,如同潛伏的清泉,悄然在苦澀的洪流中浮現,溫柔地纏繞在舌尖,中和了那股令人皺眉的苦味。白玲的動作頓住了。她下意識地又喝了一小口,細細分辨。沒錯,是蜂蜜的味道。溫潤的、帶著花香氣息的甜。是誰……在什么時候……悄悄加進去的?答案不言而喻。她依舊垂著頭,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緒,但握著藥碗的手指,那緊繃的骨節,似乎悄然放松了一點點。

房間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藥匙偶爾不小心碰到碗壁,發出清脆而孤寂的“叮”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這沉默不再像之前那樣冰冷僵硬,反而彌漫開一種復雜難言的、帶著試探意味的氛圍。

“為什么?”白玲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打破了沉寂。她的音量很輕,輕得如同夢囈,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她沒有抬頭,目光依舊停留在碗中深褐色的藥湯上,但這個問題,卻像一塊沉重的石頭,清晰地拋向了站在床邊的男人。“為什么……現在才來認我們?”

龍星宇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他垂在身側的拳頭猛地攥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出輕微的“咔”聲,旋即,又如同耗盡了所有力氣般,緩緩地松開。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屋內任何人身上,而是投向了窗外那片被晨光照亮的稀疏樹林,仿佛要穿透時光的壁壘,回到那個充滿血腥與離別的過去。“十年前,”龍星宇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一種歲月沉淀的沉重,“我接到騎士圣殿最高級別的征召令。魔族大軍撕開了御龍關的防線,規模前所未有。聯盟告急,前線告急……每一分戰力都至關重要。”他的話語仿佛將眾人拉回了那個烽火連天的歲月。“征召令十萬火急……我……甚至來不及……”龍星宇的聲音罕見地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壓制翻涌的情緒,“甚至來不及確認……你母親是否……已經有了身孕……”這句話,帶著巨大的遺憾和痛楚。

白玥的眼眶瞬間再次泛紅,淚水無聲滑落。但她沒有打斷丈夫,只是伸出手,緊緊地、帶著無盡力量地握住了丈夫那只緊握過后又松開、此刻微微顫抖的手。這無聲的觸碰,是理解,是支持。

“等我……終于從尸山血海中殺回來……”龍星宇的聲音沙啞下去,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才繼續道,“看到的……是玥兒一個人,在這奧丁鎮偏僻的角落,默默撫養著你們兄妹……”他看向白玥的眼中充滿了心疼,“看到你們……雖然清貧艱苦,卻在玥兒的保護下,笑得那么開心,活得那么堅韌……”

白玲無意識地用指尖輕輕摩挲著粗糙的碗沿,藥湯的溫熱透過瓷碗傳遞到她冰涼的手心。她依舊沒有抬頭,但紫眸深處那一層堅硬的冰殼,似乎悄然裂開了一道縫隙。龍星宇描述的畫面,是她最熟悉也最珍視的童年。

“我……當時恨不得立刻沖過去,抱住你們……”龍星宇的語氣充滿了壓抑的渴望,但隨即變得沉重而苦澀,“但是……就在我即將現身的那一刻……我感知到了……你們體內……那如同沉睡火山般的……驚人天賦!”

白玲的手指頓住了。

“在這個被魔族陰影籠罩的世界,”龍星宇的聲音陡然變得無比凝重,帶著一種鐵血騎士的冷酷與無奈,“沒有強大實力守護的天賦,就如同稚子懷抱著稀世珍寶行走于荒野!它帶來的……只會是無窮無盡的覬覦、掠奪和災難!是足以毀滅你們自身的存在!”他猛地看向白玲的后腦勺,目光灼灼,“讓你母親十年的艱辛守護付之東流!”

“所以你就用那種方式‘測試’我們?!”白玲猛地抬起頭,終于迎上了父親的目光!那雙紫色的眼眸中,壓抑的憤怒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差點殺了我和哥哥?!這就是你保護的方式?!”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帶著控訴的顫抖!

面對女兒眼中的怒火和質問,龍星宇沒有任何閃避。他高大的身軀,當著妻子和兒女的面,緩緩地、鄭重地屈下左膝,單膝跪在了冰冷的泥土地面上!這個動作,讓白玥和龍皓晨都震驚地睜大了眼睛!神印騎士,何等尊貴,何等驕傲!他竟然……跪下了?!龍星宇的目光平視著女兒的眼睛,沒有任何居高臨下,只有坦誠到近乎殘酷的歉意和沉重。“我承認……我錯了。”他清晰地吐出了這四個字。“錯在……操之過急。錯在……低估了你們的驕傲與倔強。錯在……手段過于極端。”他的聲音誠懇而沉重,每一個字都砸在人心上。“但是,”他的目光變得更加深邃,語氣也異常堅定,“我必須知道!玲玲!我必須知道你們真正的極限在哪里!我必須知道你們在絕境之下,在生死搏殺之中,能爆發出多大的潛能!唯有如此……”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守護意志,“我才能在未來的日子里,為你們量身打造最合適的訓練方案!才能在真正的危險來臨之前,盡到一個父親最大的責任——保護你們活下去!讓你們……擁有在這殘酷世界立足的力量!”

龍星宇的眼神是如此坦蕩、如此熾熱,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父性和騎士的鐵血交織的復雜光芒。這份坦誠,這份沉重的自責與更沉重的守護決心,讓白玲滿腔的憤怒如同撞上了一堵嘆息之墻,一時竟語塞了。她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被堵住,什么質問也說不出來了。然而,就在這時——嗡!體內一直運轉的混沌靈爐突然劇烈一震!一股強烈的能量波動不受控制地從丹田涌出!白玲臉色一變,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情緒太過激動,差點引動了傷勢!她立刻閉上眼,強行收斂心神,依靠強大的精神力,努力引導著體內奔涌的混沌靈力歸于平靜。一絲冷汗從她額角滲出。

兄長的輕語與心防的瓦解

“玲玲,”一直緊張關注著妹妹的龍皓晨,看到白玲臉色變化,立刻小聲呼喚。他湊近了一些,那雙清澈的藍眼睛亮晶晶的,帶著純粹的興奮和崇拜,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沉重的氣氛,“其實……父親教我們的那些技能……真的超級厲害!”少年似乎急于向妹妹證明什么,聲音帶著雀躍:“你知道嗎?昨天在騎士圣殿考核,要不是父親教的‘沖鋒連刺’打斷技巧和‘神御格擋’的雛形,我根本不可能擋住李馨姐姐的劍!更不可能通過準騎士考核!還有那個瞬間爆發的靈爐運用技巧……雖然我現在還掌握不好,但感覺潛力好大!”他看向龍星宇的眼神里,充滿了毫無保留的信賴和孺慕之情,仿佛之前的傷痛和委屈從未發生過。

白玲靜靜地聽著哥哥興奮的講述。看著他眼中那份純粹而熱烈的崇拜。那份……輕易就接受了父親、原諒了過往、并為之感到自豪的純粹心性……再感受著手中藥碗殘留的溫熱,舌尖那似乎還未散盡的、帶著笨拙父愛的蜂蜜甜味……最后,父親那單膝跪地的沉重身影,那坦承錯誤時眼中的痛楚,以及那“保護你們活下去”的執念,如同最后的一縷暖風,輕輕拂過她心底那道布滿裂痕的冰墻。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微不可聞的嘆息,從白玲唇間逸出。如同冰雪消融的第一滴水珠。她沒有再看任何人,只是默默地將手中已經溫涼的藥碗,輕輕放在了床頭的矮幾上。碗底觸碰木頭,發出輕微的聲響。“我……”她的聲音依舊很輕,帶著一絲疲憊和一種塵埃落定后的平靜。“……需要時間。”

這不是原諒。但也不再是憤怒的拒絕。這是……一個開始。一個需要時間去消化、去適應、去重新審視“父親”這個角色的開始。

龍星宇深深地凝視著女兒低垂的側臉,看著她緊抿的唇瓣和微微顫動的長睫。一絲難以言喻的慰藉和釋然,終于在他沉重如山的眼底浮現。他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投下一片溫暖的影子,輕輕籠罩在女兒身上。他點了點頭,只回答了一個字,卻承載著千鈞的重量:“好。”

白玥悄悄抹去眼角再次涌出的淚花,看著女兒終于不再全身緊繃、父子(女)間那可怕的堅冰似乎有了融化的跡象,心中懸著的大石終于落下大半。她努力扯出一個溫柔的微笑,試圖讓氣氛更輕松一些:“玲玲,媽媽一直想問,你體內那個奇特的靈爐……是什么時候得到的?是怎么得到的?”她的眼中充滿了關切和好奇。

這個問題一出,房間里的氣氛瞬間又微妙地繃緊了一絲。龍星宇的目光變得銳利如鷹,帶著審視和探究,牢牢鎖定在白玲臉上。而龍皓晨則睜大了好奇的藍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妹妹。

白玲的心微微一沉。這個問題,在她醒來前,就已經在腦海中預演過無數次。她抬起眼簾,目光平靜地迎上父親探究的視線,沒有躲閃,但也沒有完全的坦誠。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聲音平靜無波,帶著一種刻意的平淡:“在花海那邊……修煉的時候發現的。”她頓了頓,語速放慢,像是在回憶一個模糊的場景,“那天……練完劍有點累,靠著樹休息……突然……地底下就冒出來一道光……然后……它就……自己和我融在一塊兒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這個解釋,半真半假。混沌靈爐確實是系統任務的獎勵,這是她最大的秘密,絕不能暴露。但她的確經常獨自一人在那片僻靜的花海深處修煉,那里人跡罕至,靈力充沛,出現奇遇也勉強說得通。而且靈爐主動擇主、融合宿主的事情雖然罕見,但在圣魔大陸的歷史上并非沒有記載。

龍星宇的目光如同實質般在白玲臉上停留了很久。他銳利的眼神仿佛要將女兒平靜的面具徹底看穿。他捕捉到了女兒語速那極其細微的放緩,感受到了她體內混沌靈爐在她開口敘述時那極其微弱的不自然波動。他若有所思。他敏銳地察覺到,女兒有所隱瞞。這個靈爐的來歷,絕非像她輕描淡寫的那么簡單。那混沌的氣息,那強大的排斥與隔絕之力,那蘊含的深邃法則……都遠超尋常靈爐。但……看著女兒虛弱蒼白的小臉,看著她眼中刻意維持的平靜下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龍星宇最終選擇了沉默。他沒有繼續追問,沒有用父親或者神印騎士的威嚴去逼迫。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白玲一眼,那眼神復雜難明,包含了審視、擔憂、以及一絲……尊重。“好好休息。”龍星宇最終只是沉聲說了這四個字,然后,沒有再看任何人,轉身,大步離開了房間。沉重的腳步聲在走廊上漸漸遠去。

白玥看著丈夫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床上的女兒,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無奈。她歉意地對白玲笑了笑,也匆匆起身追了出去。隱約的,能聽到她在走廊上壓低聲音,帶著心疼和不滿的責備聲傳來:“……你嚇到孩子了……玲玲才剛醒……你就不能……”

白玲默默地靠在有些硬的枕頭上,任由哥哥歡快的聲音如同溫暖的溪流沖刷過她的耳畔。晨光透過窗縫,變得更加明亮、更加溫暖,慷慨地灑滿了小小的房間。她靜靜地聽著。感受著體內枯竭的靈力在混沌靈爐自主的緩慢運轉下,如同干涸的土地汲取甘霖,一絲絲、一縷縷地重新滋生、流淌、滋養著受損的經脈。溫暖的陽光落在她微微揚起的嘴角上,勾勒出一抹極其淺淡、卻真實存在的柔和弧度。那弧度里,有疲憊,有釋然,也有一絲……微不可察的暖意。

窗外,鳥兒清脆的鳴叫婉轉悠揚。白玲緩緩地、徹底地放松下來,閉上了眼睛。在無人察覺的心底深處,一個無聲的音節,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水滴,輕輕漾開:(歡迎回家……父親。)

主站蜘蛛池模板: 南澳县| 榆中县| 托里县| 礼泉县| 海淀区| 清水县| 勐海县| 大邑县| 封丘县| 光泽县| 新河县| 应用必备| 永登县| 晋江市| 北京市| 苍溪县| 阿拉善盟| 秀山| 株洲县| 准格尔旗| 瑞安市| 柞水县| 沛县| 错那县| 扎鲁特旗| 普定县| 临西县| 凭祥市| 余姚市| 泸溪县| 阿克陶县| 肥西县| 黄骅市| 尤溪县| 阆中市| 东乌珠穆沁旗| 宽甸| 景宁| 宁陕县| 武清区| 铜陵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