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從靈印石上剝落的瞬間，我指尖的余溫還殘留在那道裂紋邊緣。鴻蒙天鑒懸于識海，鏡面那行“歸環將啟，執律者現”的古字尚未消散，卻已開始微微震顫，像是被某種遙遠的頻率牽引著。

云逸的手還搭在我肩上，茶杯的熱氣在晨光里扭曲成細蛇般的紋路。他順著我的目光看向天邊——那里，陰云已悄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極淡的虹光，橫貫天際，仿佛宇宙的脈絡在呼吸。

“它在動。”靈悅忽然開口，指尖指向鴻蒙天鑒的鏡面。那道裂紋中，竟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銀光，如同活物般游走一圈，又隱沒不見。

我沒有回答，而是閉上眼，將心神沉入識海。萬象洞察自動運轉，對那裂紋進行掃描。系統反饋卻異常模糊：【未知能量波動，來源不明，建議規避接觸】。

“它不是壞了。”我睜開眼，聲音很輕，“是……在進化。”

云逸吹了聲口哨，把茶杯擱在石臺上：“所以，咱們是等它自己長好，還是幫它一把？”

“等不了。”我抬手，鴻蒙天鑒緩緩旋轉，宇宙鏈接悄然開啟。鏡光灑出，在空中勾勒出一條若隱若現的通道——它不在玄靈界，也不在幻妖域，而是在更遠的虛空中，一個從未標記過的坐標點上，正閃爍著微弱的脈沖。

“那里。”我指向那道光痕，“有東西在呼喚它。”

靈悅瞇起眼：“你確定那不是陷阱？‘歸環會’的標記剛出現，你就說系統被‘呼喚’？”

“正因如此。”我握緊銅鏡，“它裂了，卻沒崩；它示警，卻仍指引。說明那股力量，未必與‘歸環’同源。或許……是另一種秩序。”

云逸咧嘴一笑：“你這話要是讓那些老學究聽見，非說你走火入魔不可。不過——”他拍了拍腰間的酒壺，“我信你。反正我這散修，向來走的都是沒人走的路。”

我們沒再多言。半個時辰后，三人已立于環形高臺之外，鴻蒙天鑒懸浮于前，鏡面不斷調整著宇宙鏈接的頻率。那道虹光越來越清晰，最終化作一道螺旋狀的光門，靜靜懸浮在虛空中，像一只睜開的眼睛。

“走？”云逸問。

我點頭，一步踏入。

——

新域的空氣帶著金屬的腥味，腳下的地面并非泥土或巖石，而是一種半透明的晶體，踩上去會泛起漣漪般的波紋，仿佛整片大地都是某種巨獸的皮膚。天空沒有日月，只有一片流動的紫黑色云層，其間不時閃過銀色的電弧，像神經網絡般彼此連接。

“這地方……不太歡迎活物。”云逸低聲說，手中已多了一枚符箓，火光在符紙邊緣跳躍。

我喚出鴻蒙天鑒，萬象洞察立即啟動。鏡面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數據流：【環境能量密度：極高；空間穩定性：中等偏下；生命反應：未知，非仙非妖，非靈非魂】。

“不是死地。”我說，“是……被改造過的。”

靈悅忽然抬手，指尖輕點空氣：“你們感覺到了嗎？有種節奏，像心跳。”

我閉眼凝神。果然，在晶體地面的波動之下，傳來一種低頻的震顫，規律而深沉，仿佛整片大陸都在呼吸。

“跟上它。”我道。

我們順著那節奏前行，鴻蒙天鑒不斷掃描四周。途中遇到幾團漂浮的光球，形態不定，像是被無形之手捏成的霧狀生物。萬象洞察顯示：【能量聚合體，無攻擊意圖，建議保持距離】。

“還挺有禮貌。”云逸嘟囔，“比某些仙門長老強。”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一座巨大的環形建筑——它沒有墻壁，只有無數根豎立的晶柱，圍成一圈，柱體內部流淌著與天空電弧同色的銀流。中央是一片凹陷的池子，池中并非液體，而是一團緩緩旋轉的光霧，顏色不斷變幻，時而金，時而紫，時而近乎透明。

“就是它。”我低聲說，“那股能量的源頭。”

鴻蒙天鑒突然劇烈一震，鏡面裂紋處的銀光再次浮現，竟與池中光霧的節奏同步閃爍。系統提示悄然浮現：【檢測到高純度本源能量，可強化‘萬象洞察’‘時空回溯’，并提升宿主修為上限】。

“這玩意兒……能吃？”云逸瞪眼。

“不是吃。”我凝視那光霧，“是吸收。但得先搞清楚它是什么。”

我閉眼，再次啟用萬象洞察，將全部心神投入分析。鏡面數據瘋狂滾動，卻在接近光霧核心時戛然而止，只留下一行字：【核心符文無法解析，來源：未知文明】。

與此同時，池邊的晶柱忽然亮起，一道道銀流順著柱體流入光霧，使其旋轉加快。光霧中心，隱約浮現出一組復雜的符文——它們不似任何已知文字，卻帶著某種熟悉的韻律。

“這符號……”靈悅突然皺眉，“和‘歸環會’的銜尾蛇，有幾分相似，但……更古老。”

我心頭一跳。鴻蒙天鑒的裂紋再次滲出銀光，這一次，竟主動投射出一道微弱的光束，與池中符文產生共鳴。剎那間，光霧翻騰，一股溫和卻浩瀚的能量波動擴散開來，拂過我的皮膚，滲入經脈。

體內靈力竟自行運轉起來，仿佛被喚醒的沉睡之龍。鴻蒙天鑒的鏡面，裂紋邊緣開始泛起微光，像是有新的材質在緩慢生長。

“它在修復自己。”我喃喃道。

“而且……你在變強。”云逸盯著我，眼神難得嚴肅，“你周身的氣場，剛才那一瞬，差點壓得我喘不過氣。”

靈悅忽然伸手，攔在我們面前：“等等。那池子……動了。”

我抬頭。只見光霧的旋轉忽然變得紊亂，晶柱中的銀流開始逆向流動，而那組符文，竟緩緩浮出池面，懸在半空，組成了一個完整的圓環。

圓環中央，浮現出一行古字，與鴻蒙天鑒上那句“歸環將啟，執律者現”如出一轍，卻多了一段后文：

“律者非人，乃能也。”

“律……是能量？”我低語。

鴻蒙天鑒突然發出一聲清鳴，鏡面裂紋完全閉合，新生的紋路如藤蔓般蔓延開來，散發出前所未有的溫潤光澤。系統提示浮現：【萬象洞察升級至Lv.2，解鎖‘能量溯源’功能；時空回溯冷卻縮短30%；檢測到宿主修為瓶頸松動】。

“它吃這玩意兒長得還挺快。”云逸嘖嘖稱奇。

“不是吃。”我望著那懸浮的符文環，“是共鳴。這能量……本就是它的一部分。”

靈悅忽然道：“可這地方，不該無人看守。這么強大的能量源，怎么可能一直沒人發現？”

話音未落，地面的晶體波紋驟然停止。

連那低頻的心跳聲，也戛然而止。

整片空間陷入死寂。

鴻蒙天鑒的鏡面，無聲無息地映出身后——在我們來時的路上，原本空無一物的晶體地面上，竟浮現出一串腳印。

不是我們的。

腳印很深，邊緣帶著燒灼的痕跡，像是每一步都踩在熔巖之上。

我緩緩轉身，手已按在鴻蒙天鑒上。

云逸悄然后退半步，符箓在掌心燃起幽藍火焰。

靈悅的指尖泛起妖元，目光死死盯著那串腳印的盡頭。

腳印的主人，正站在第七根晶柱的陰影里。

他穿著一襲灰袍，袍角繡著銜尾蛇的紋樣。

右手握著一柄沒有劍刃的劍柄，劍格處鑲嵌著一塊與鴻蒙天鑒裂紋同色的銀石。

他抬頭，露出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

“你來得比預計早。”他的聲音像是從地底傳來，“但‘執律者’，不該獨自觸碰‘源律之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