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站在鏡子前，纖細的手指撫過鎖骨處那道淺淺的紅痕。那是昨天咪咪“不小心“用指甲劃過的痕跡。她輕輕嘆了口氣，將校服的領子又往上提了提。

“北北！早餐都涼了，你是要我們全家等你一個人嗎？“好味媽尖銳的聲音穿透房門。北北迅速將長發撥到前面，確保能遮住那道傷痕，然后快步走出房間。

餐廳里，咪咪正往涂滿果醬的面包上撒堅果碎——那是北北過敏的東西。看到北北走來，咪咪故意將堅果罐往她那邊推了推，嘴角掛著甜膩的笑：“妹妹要不要加點？特別香哦。“

“不了，謝謝姐姐。“北北安靜地坐下，拿起一片干面包。她注意到桌上只有兩杯牛奶——一杯在好味媽面前，一杯在咪咪手邊。

“哎呀，瞧我這記性，“好味媽拍了下額頭，“又忘了給北北倒牛奶了。不過你現在去學校還來得及，路上買一杯吧？“她眨著眼睛，那副表情像是真的感到抱歉，但眼底的冷意讓北北胃部一陣絞痛。

“沒關系，我不渴。“北北小口咬著面包，努力忽略喉嚨的干澀。自從母親去世，父親娶了好味媽，這個家就成了她必須小心翼翼行走的雷區。父親常年在外經商，偶爾回家也被好味媽和咪咪的甜言蜜語包圍，看不見餐桌上的暗流涌動。

門鈴突然響起，好味媽眼睛一亮：“啊，一定是阿燦來了！“她匆忙起身，路過北北時低聲警告：“回你房間去，別出來丟人現眼。“

但北北還沒來得及起身，客人已經被迎了進來。阿燦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穿著考究的深藍色西裝，手里拿著一束白玫瑰。“這是給女主人的禮物，“他微笑著，目光卻在掃過北北時突然凝固，“這位是...“

“這是我繼女北北，“好味媽的聲音突然變得生硬，“她正要上學去。北北，你還不走？“

北北低頭收拾書包，感覺到阿燦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追隨著她。當她抬頭道別時，阿燦已經快步走過來伸出手：“你好，北北。我是你母親...我是說你好味媽的老朋友。“

他的手溫暖干燥，握住北北的指尖時微微用力。北北注意到好味媽和咪咪同時變了臉色。

“北北！你上學要遲到了！“咪咪突然尖聲說，走過來硬生生擠進兩人之間。

北北匆匆離開，但整個上午的課堂上，她都能感覺到阿燦注視她時那種奇特的目光。那不像好味媽那些男性朋友看她時的油膩眼神，而是一種混合著驚訝和懷念的復雜情緒。

放學回家時，北北發現門口多了一雙男士皮鞋。客廳里傳來笑聲，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看見阿燦坐在沙發上，好味媽和咪咪一左一右像兩朵怒放的花。

“北北回來了？“阿燦第一個發現她，立刻站起身，“正好，我帶了蛋糕。“

好味媽的笑容僵在臉上。咪咪迅速插話：“阿燦哥，你不是說要聽我彈鋼琴嗎？我最近練了肖邦的《夜曲》。“

“當然，不過先讓北北吃點東西吧，學生一天很辛苦。“阿燦已經切下一塊蛋糕遞給北北。

北北接過盤子時，注意到好味媽的眼神像刀一樣刮過她的臉。那天晚上，阿燦待到很晚，大部分時間都在詢問北北的學業和愛好。他離開時，好味媽堅持讓咪咪送他到門口，但阿燦還是回頭對北北說：“你長得真像你母親。“

這句話像炸彈一樣在客廳爆開。好味媽的臉瞬間失去血色，咪咪則狠狠掐了一下北北的手臂。

“你認識我媽媽？“北北驚訝地問。

阿燦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匆匆告辭。門一關上，好味媽就拽住北北的手腕：“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勾引我的客人？“

“我沒有——“

啪！一記耳光打斷了北北的話。咪咪在一旁冷笑：“媽，你看她那雙眼睛，天生就會勾引人。爸爸不就是這樣被她媽勾走的嗎？“

“上樓去！今晚不準吃飯！“好味媽指著樓梯，手指因憤怒而顫抖。

北北逃回房間，鎖上門后才讓眼淚流下來。她蜷縮在床上，抱著母親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有著和她一樣的杏仁眼和微笑時左頰的小酒窩。阿燦認識母親...這個念頭在她心中點燃一絲微弱的希望。

第二天早晨，北北發現她衣柜里最心愛的幾件衣服不見了——那是母親生前給她買的。餐桌上，咪咪穿著其中一件粉色連衣裙，挑釁地看著她。

“你的衣服太土了，我幫你改造了一下，“咪咪轉了個圈，“不過這件領口太松，我讓媽媽縫緊了些。“

北北咬緊下唇不說話。她知道抗議只會招來更殘酷的報復。

幾天后，阿燦再次來訪。這次好味媽早有準備——北北放學回家時，發現自己的房門被反鎖，所有物品都被搬到了閣樓。一張紙條貼在門上：“你房間漏水需要維修，暫時住閣樓。“

閣樓悶熱狹窄，窗戶小得幾乎透不進光。北北坐在唯一的小床上，聽見樓下傳來歡聲笑語。她悄悄從后樓梯下去，躲在走廊陰影里偷看。

客廳里，阿燦似乎心不在焉，不斷掃視四周。當咪咪挨著他坐下時，他禮貌地往旁邊挪了挪。“北北呢？“他第三次問道。

“她去同學家住了，“好味媽笑著說，“那孩子最近叛逆得很，總和我們鬧別扭。“

阿燦皺起眉：“真奇怪，她看起來不像那樣的女孩。“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咪咪嘆息道，“她在家可會裝了，專挑有客人的時候裝可憐。“

北北捂住嘴退回閣樓。接下來的日子，好味媽和咪咪的欺凌變本加厲。北北的校服“意外“被剪壞，作業本“不小心“被潑上咖啡，午餐錢“忘記“給她。更糟的是，她們開始在父親難得打來的電話中編造北北的“劣跡“。

“北北最近成績下滑得厲害，“好味媽對著電話嘆氣，“還總半夜溜出去，不知道見什么人。“

北北站在一旁，無聲地搖頭。電話那頭父親的聲音嚴厲起來：“讓她接電話！“

好味媽不情愿地遞過聽筒。“爸，我沒有——“北北剛開口，咪咪就故意打翻水杯，水濺了她一身。

“北北！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好味媽立刻大聲責備，“看看你把地毯都弄濕了！“

電話那頭，父親的聲音充滿失望：“北北，你太讓我傷心了。等我回來再和你算賬。“

掛斷電話后，北北跑回閣樓痛哭。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個決定——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需要找到阿燦，問清楚他認識母親的什么事。

第二天放學，北北沒有直接回家。她去了阿燦上次提到的律師事務所。前臺告訴她阿燦出差了，下周才回來。失望的北北轉身離開，卻在電梯里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北北？“男人驚訝地看著她，“你是林小梅的女兒，對吧？“

北北警惕地后退一步。男人約莫四十歲，身材高大，穿著休閑但考究。“我是天雄，“他微笑道，“你母親...生前的朋友。“

又一個認識母親的人？北北心跳加速。天雄的目光溫暖而關切：“你長得真像她。你...過得好嗎？“

北北不知該如何回答。電梯到達一樓，天雄遞給她一張名片：“如果需要任何幫助，隨時聯系我。“

北北接過名片，感覺命運似乎給了她一根救命稻草。但她不知道的是，好味媽此時正在高檔餐廳與阿燦共進晚餐，而咪咪翻遍了她的書包，找到了那張名片。

當北北回到家時，等待她的是好味媽冰冷的微笑：“聽說你今天逃課了？還去見了個男人？“

“我沒有逃課，那是放學后——“

“夠了！“好味媽厲聲打斷，“你越來越不像話了。我已經和你父親商量過，下個月送你去瑞士的寄宿學校。“

北北如遭雷擊。瑞士？那意味著她將被徹底放逐，遠離父親，遠離可能幫助她的人...

“對了，“好味媽轉身前意味深長地說，“那個叫天雄的，是我新認識的朋友。明天他要來家里做客。“她撫平并不存在的裙子褶皺，“這次，你最好待在閣樓別下來。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勾引我的客人...“

她沒有說完，但北北明白那威脅的分量。閣樓的小窗外，暮色四合。北北握緊天雄的名片，做了一個決定——明天，無論如何，她都要見到這個認識母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