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輝取兩可之間,他可以像以前一樣只過花叢不沾身。
金良臣也不急,美人銷魂蝕骨本就是水磨功夫。
因此自是他順水推舟做主“安置”那夏荷、冬梅分坐趙輝左右,一個熱情、身嬌聲媚,一個清冷、氣質典雅。
容貌身段在四人當中自然也是更出色的。
另外那春竹、秋蘭卻仍舊坐那邊一個撫琴一個彈琵琶,趙輝倒有點意外金良臣和莊峻沒有各擁一個。
趙輝有心讓他們幫自己做事,也沒有故作清高,反正只是個氣氛。
此后就再不談事,只聊風月。
看趙輝還有心做書行,金良臣和莊峻倒是開始說些文人雅事、歷朝野史。
這一下出乎他們意料,趙輝竟不只是個胸無點墨的軍漢。
趙輝本就有些不一樣的底子,又在慢慢轉型成為“文化人”。天南海北地聊起來,金良臣和莊峻越聽越佩服。
“趙公子學貫古今,博聞廣記,實在令良臣大開眼界。”金良臣一臉頗為向往的神色,“原來以三保公公行船之遠,竟也到不了天涯海角。”
“姑妄猜度。”趙輝說道,“王公公隨鄭公公下西洋,對我說了不少趣事。將來若有機會,我都想去看看還外域風物。遠的地方就不說了,之前聽平江伯說當年追擊倭寇……”
那夏荷雖然早就猜測他身份非同一般,但聽他一會提到王公公、鄭公公,一會又提到平江伯,而且都是說得上話的人,心想果然不得了。
姓趙,莫不是忻城伯世子?
她胡亂瞎猜,看趙輝不僅身份尊貴、相貌英俊,談吐之間還顯得如此博學,一時自是盼著成功。
然而這趙公子雖不拒絕她投懷送抱偎著倒酒,席間也偶有輕薄,卻僅限于尋常摟抱。
吃飽喝足之后,趙輝又立刻說道:“二位,時候不早了。明日還有公干,早些休息吧。”
“既如此,夏荷、冬梅,你們服侍好趙公子安歇去。”
“這就不必了。”趙輝一人捏了一下臉,“情債多了可還不起。”
趙輝堅持如此,這夏荷、冬梅只能留在書齋里不知所措,低頭對金良臣說道:“公子恕罪,我們沒本事……”
“……無妨。”金良臣有些惆悵,“冷泉公,趙公子不想欠我們這份債啊。”
“將來還長遠,世忠公子何必多慮?”莊峻的心情卻好得很,“趙公子畢竟才剛得重用。他謹慎至此,將來更不可限量。你我心意盡到了,他若有心,自然不會再推脫。”
金良臣點了點頭,卻聽莊峻又說道:“我看趙公子對那異域風物倒向往得很。世忠公子,看來若非世間絕色、異域風情,趙公子也不會輕易動心。”
“冷泉公是說……”
“也只是這么一說。”
金良臣想了想就肅然對四女說道:“你們仍留在這處別墅,以后趙公子就是東主。冷泉公,我們走吧。”
離去時,他眉間有隱憂。
不久之后,鄭道昌就到了趙輝門外。
趙輝讓他進來之后,只見他手里拿著一串鑰匙和一個盒子。
“什么東西?”
“那陪我吃酒的老仆把這些給了我,說那金良臣和莊峻都已經走了。”鄭道昌也一臉無奈,“我不識字,那管事說這是房契和這里下人的賣身契。”
“……”趙輝打開盒子看了看里面的東西,“他們倆這大半夜的都走了?”
“我到處看了看,確實都走了。駙馬爺,怎么辦?”
趙輝搖了搖頭:“能怎么辦?先住一晚,明天走就是,東西都留下。”
金家倒是手筆不小。
原來以為只是被挑戰一下軟肋,結果居然是早就打算好了連這處地方和其中的人都送給他。
既有嬌娥,又有藏嬌的山居。
想得真周到呢。
“我看他這撒手不管的做派,只怕是要駙馬爺非收不可。”鄭道昌說道,“在江浦這段時間,他們也試過給我銀子,幫我說親,還知道了我堂叔。我和阮司副不管,他們只能對駙馬爺這樣做。”
趙輝一點不奇怪,公主府留在這邊的人畢竟以阮白和鄭道昌為主。
“撒手不管?難道明天我們徑直走,他還不管這里人的死活了?”
“自然不會不管,但只怕是幫駙馬爺管,除非駙馬爺明白說清楚命他們別這么做。我看是今天既然來了,駙馬爺又不表明身份,他看出了駙馬爺肯與他們有私交才這么做。”
趙輝倒一時頭大起來,先說了一句:“你現在倒話多了些,這些心思也看得清楚。”
“不得不多些心眼。”鄭道昌如實說道,“堂叔也派了人專門給我帶話,教我。”
鄭遠捷本身就能做到千戶了,見識自然也不少。現在他這遠房侄子受趙輝重用,他也重視了起來。
趙輝看了看鄭道昌忽然說道:“我還欠你堂叔二百兩銀子,這里要不就當做還給他,記在你名下。”
鄭道昌呆了:“這怎么行?”
“我確實不好強硬拒絕他們,將來有些事也要他們幫著做。”趙輝琢磨著,“你說得對,他們連夜走了,自然已經對這里的下人都吩咐過。明天就算我們走了,他也只會仍舊照看好這里,卻是幫我照看。我認不認他不管,他只會一直這么做,總要讓我心里覺得欠他們的。”
手筆不小,此刻就收下來反倒欠得少些。
趙輝想明白了就說道:“金家就由你來聯絡吧,你堂叔也算是和金玉搭上關系,因此記在你名下,回頭你派人跟他說清楚情況。”
做了這個決定之后,對趙輝來說又要處置這里的下人。
把那老仆叫來之后,問清楚了這處別墅里眼下就是管雜事的老仆一人,侍女四個。
今天那廚子都是不遠處莊家別墅里借來用的。
哪里是什么書齋?早就收拾干凈了。
“金良臣自然不會連夜回城,就在附近莊家別墅里吧?”趙輝對他說道,“你把盒子帶過去,跟他說這處別墅我可以收下,人就算了。”
“老爺。”那老仆一臉哀戚,“還盼老爺開恩。老奴也只是逃難到江浦被金公子新雇來的,您要趕老奴走,老奴也沒法在金家討口飯吃啊。”
“……流民?”趙輝有點意外,“你家小呢?”
“都餓死了。”那老仆抹著眼淚,“老奴又做不得壯丁出工,只能在這里做些灑掃看家的事。”
趙輝算是對金良臣這種行賄手段有了更深的認識:你也別擔心這是眼線,根底你一查就清楚。
他又想到那春竹、夏荷、秋蘭、冬梅,雖然是從揚州買來,但只怕要送回去時又有一番說辭。
金良臣打定主意送給他的,送回去又是同樣“先幫他養著”。
趙輝嘆了口氣:“算了,你以后可以先跟著老鄭,聽他安排。”
那老仆出門時,春竹夏荷秋蘭冬梅四個少女也到了門口不安等候。
“金良臣給你們贖身送給我,但你們來歷不清楚,你們從揚州到這里來的過程我不清楚,搞清楚還還很麻煩。”把她們喚進來后,趙輝直接說,“因此我不會養著你們,等明天天亮了,我自會跟金良臣說清楚,怎么安置你們是他的事。”
那春竹、秋蘭頓時驚懼地哭了出來:“公子爺開恩。金公子明說了,要是公子爺不肯留下我們,那我們只能再回到揚州,今后卻不能做清倌人了。”
夏荷也是臉色慘白,似乎沒想到他這么絕情。
被稱作冬梅的那個卻說道:“公子是見識不凡的貴人,是擔心我們姐妹四人的來歷和金公子用心嗎?公子離席后,金公子和那冷泉公還商量著要為公子尋絕色美人和異域美人。他一心想巴結公子,又豈敢用我們來害公子?”
趙輝有點意外地看著她,隨后仍是搖了搖頭:“凡事都有代價。你們四個各有才藝,姿色也是上佳。金良臣能從揚州把你們贖來,花的錢絕不會少。我收下你們,將來總要別處還給他,因此這并不是你們會不會對我不利。”
那冬梅神情一黯,低下了頭說道:“公子是天上人物,既然如此,那就是我們沒這運道脫離苦海。”
既然眼前人計算的是利益得失而非美人享受,那一切指望就都落空了。
夏荷也梨花帶雨,過來跪下抱住了他的腿仰面哀求:“公子爺開開恩。只要別讓我們回去,哪怕只是做奴婢伺候衣食就行,奴婢什么都能做的!”
趙輝閉上了眼睛:之前在江浦縣于心不忍安置流民,這份善心又成了金良臣利用的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