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后先留心。”趙輝雖已知道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誰,也不點破,“這些時日你我夜里都警醒些,做好準備。陛下車駕離京后,再找機會捉現行。”
余統大為震撼,只覺得那大膽之人是失心瘋了。
貪財還不夠,竟要穢亂公主府?
回到府內后,趙輝又把這件事偷偷告訴了朱瓊枝、梅雨暗、徐風晴。
同樣只是讓她們在內府也留心觀察,等待合適時機。
對許蘿筠,他只是關心了一下說后面待客在所難免了,請她好好采買籌辦。
許蘿筠正樂得如此,渾不知已經命在旦夕。
二月十六,皇帝再遣官祭天門旗纛、京都諸廟及大江之神,車駕發往北京。
內閣學士中,胡廣、楊榮、金幼孜隨行,留在南京的則是黃淮、楊士奇。
禮部尚書呂震、兵部尚書方賓、工部尚書宋禮等,都在隨行之列。
此時,大明文官的最頂層仍是六部尚書和左都御史,內閣權柄還沒膨脹。
眼下六部尚書有八個:吏部蹇義,戶部夏原吉,禮部呂震,兵部金忠和方賓,刑部劉觀,工部宋禮和吳中。
行在六部諸衙隨朱棣啟程,監國的太子及其余留守文武都送至城外。
留在南京的人里,除了陳瑄,也有趙輝很熟悉的海壽。
趙輝自然也要送行,他抓住機會和海壽偷偷說了幾句話。
回程時,明顯感覺隊伍里的氣氛輕松多了,留守南京的文武們面對朱棣時的心理壓力可見一斑。
朱高熾不是第一次監國了,一切駕輕就熟。
看到海壽去找朱高熾了,趙輝徑直回府。
他提前和朱高熾打打過招呼,回到了公主府之后許蘿筠和費緡就來找他和朱瓊枝說宴請安排了。
“先是三位在南京的公主要親來拜見殿下。”許蘿筠說道,“按年歲,該先請永平公主過府,而后是安成公主,最后咸寧公主。”
朱棣現在還有四個女兒在世,大女兒永安公主和大女婿廣平侯都在北京。
許蘿筠又說道:“至于勛戚夫人們,除了有幾家此前數請過府拜見不好怠慢,其余人我想不如定好一日,讓她們一同到府上拜見,也免得連連操辦。”
“能招待過來嗎?”
許蘿筠很有信心:“公主殿下勿憂,我自會打點好。她們一同拜見,府里無非忙碌一天,實則還節省些。要是又一一傳見,那反倒要忙上一兩月。”
趙輝卻知道這些地位比不上公主的勛戚夫人們如果來了,當然不會空手。
要一起來,就不能丟了她們府上顏面,興許賀禮因為攀比反而多些。
這段時間以來,趙輝已經從余統那里知道許蘿筠在變賣、采買之時有了兩本賬,私底下不知已經貪了公主府多少銀錢。
至于許蘿筠所說的幾家不好怠慢的,其中就有保定侯夫人。
從趙輝如今知道的情報里,三位公主之中兩位都是偏向漢王的。咸寧公主雖偏向太子,但她和安成公主的駙馬都是西寧侯宋家的,實則屬于宋家兩頭下注吧。
趙輝當面沒有表示異議,但越覺得這許蘿筠是該事后除掉了。
于是朱瓊枝又允了她開支大筆銀兩籌辦一連串貴客登門招待事宜。
許蘿筠志得意滿,和費緡安排著時間和人手。派出人去先告知永平公主兩日后登門,又讓眾多女使、仆婦、仆役細細灑掃公主府。
隨后,又喊了公主府門房到面前,說是叮囑這兩天該怎么答復登門請見之人,倒是如何迎接諸位貴人。
趙輝已然看出她與那門子之間有些不同的眼神交流。
民間有言宰相門前七品官,就是說門房往往權力不小。既然是迎來送往的第一環,這門子代表的是一府門面,需要的能力自然不能低。
長相也要體面。
“明夜都早些歇息,養好精神。”夜里許蘿筠又再次囑咐一眾下人,“若是永平公主過府之時招待不周,有失禮之處,我定不輕饒!戌時我巡府,誰房里還亮著燈,罰月錢半年!”
趙輝心里一動。
他聽到異響那一夜,就是許蘿筠以駙馬齋戒需誠為名這樣要求過。
只不過是連續兩夜,第一天夜里趙輝倒睡得很早,不知道是不是也有私會。
但現在他倒覺得,明天夜里可能性不小。
夜里在寢殿里時,他和朱瓊枝說了這個猜測。
自從昨天聽說此事后,朱瓊枝就氣得不得了。
可如今她又有新的擔心:“要是明夜真的……捉住了現行,后天永平公主就要登門。”
趙輝卻說道:“沒事。若是明夜就捉了現行,正好遣人去永平公主府上說再延后。你想想,你的姐姐還有不少在世,我們還沒有先登門拜訪,怎么好接受你侄女們拜見?捉了現行這種丑事不能外傳,讓太子處置。”
“除了貪墨府財,正好又讓太子說她不分上下,安排不當,我們是得太子點醒先敬尊長。我們尊重長姐們,漢王、趙王也該尊重長兄,明白嗎?”
他接連解釋了這么多,朱瓊枝才放下心來。
于是次日內府三人,外府三人都提高了警惕。
外府這第三人,卻是羅小虎。
他大感興奮,雖然還不知道要干什么。
搬到這邊來之后,駙馬爺還是第一回讓他做事,只不過又只是讓他夜里先別睡而已。
忙碌了一天之后,夜里戌時未至,內外府都回到了各自房里。
許蘿筠果然各處巡了一遍,提醒眾人早點休息,明日幾時幾刻必須起來云云。
到處都不疑有它。這時代沒那么多娛樂生活,既然天已經黑了,這兩天又一直忙著準備招待永平公主,因此亥時左右公主府就徹底安靜下來,各處都熄了燈。
許蘿筠其實才初嘗滋味沒兩回。
前天夜里駙馬祭告完孝陵回來后,又好好向她請了一次留宿寢殿。
那夜許蘿筠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出去透氣時到了公主寢殿邊晃了晃。
因為駙馬留宿寢殿,雨暗、風晴兩個丫頭自然干脆到了她們房中歇下,并不避在殿外。
許蘿筠隱隱聽到里面幾度癡纏,想著不愧是十六七歲少年將種的身體,因此心中灼熱難熬,這才又想著再次一慰曠怨。
其實有很多法子,未必需要在公主府里。
但她仍要借助費緡,又不好白天時讓那門子離開門房隨她出府,因此只有先府中夜里偷歡。
跑到門房去則不好。一來那里簡陋,二來路程遠,怕被外府其他仆役撞破。
慎思堂卻是輕易沒人會靠近,夜里時內府、外府眾人都離得遠。
雖然駙馬就住在崇禮齋,但畢竟隔著兩道墻。
許蘿筠心里又有些扭曲心思,并且一點都不怕一貫對她低眉順眼的趙輝。
一直等到了快子時,她頗為按捺不住。起身之后,她就裝作再次巡夜一般出了門,悄悄往慎思堂去了。
到了慎思堂內,只有望日剛過不久的月光透過窗紙隱隱照亮殿內。
東暖閣內是閑居之處,這里有一張臥榻,此外便是諸多樂器。
西暖閣是書畫,這東暖閣便是琴棋,原為公主、駙馬一同平日取樂度閑之用。
此刻許蘿筠一進來,就有人從屏風之后踱出來抱緊了她:“叫我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