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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大婚和大工

在趙輝成為駙馬的消息完全散開之后,趙家已經(jīng)開始動工改造。

工人都是內(nèi)臣管著的住坐匠,禮部也派人來指導(dǎo)。

羅威不敢怠慢,自然要好酒好菜招待著。

好在現(xiàn)在手頭寬裕多了,平江伯府送了三百兩銀子,鄭遠捷借了兩百兩。

家里他要盯著,出來跑腿的一些小事就由羅小虎承擔(dān)了。

“駱雪姐姐,還要拿些豬頭肉。”

羅小虎看駱雪悶悶不樂地幫忙,刀子切肉時好像切她自個般難受。

小戶人家不講究這些,她爹屠宰賣肉,既然沒兒子就是女兒幫忙。

羅小虎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駱雪姐姐,你爹出去了?”

“嗯。”駱雪只點了點頭,氣惱著把刀猛地砍在木砧上,“這些夠不夠?”

羅小虎也不看,踮腳把腦袋伸過去了些:“小雪姐姐,我跟你說個秘密。”

駱雪手上沒停,系著荷葉外面的麻繩:“什么秘密?”

“少爺說了,跟萬歲爺說起過你。”

“……你說什么?”駱雪哆嗦了一下。

“少爺說,萬歲爺允他以后也娶你的!”羅小虎再次左右瞄了瞄,“我偷聽到了的!”

駱雪一顆心怦怦直跳:“真的?萬歲爺答允的?”

“噓……就是要等兩年!”

駱雪好像整個人活過來了一樣,壓低聲音不可思議地問,“萬歲爺答允輝哥哥過兩年娶我?不對,是納妾……”

她明白了過來,心里微微一黯,不過很快又激動不已。

這時的少女情意一起就有從一而終之念,如今只想著若能和他在一起,是妻還是妾都行。

做正妻當(dāng)然更好。可既然他已經(jīng)是駙馬了……那也只因為她不是公主。

“你可不能說是我說的!我爹會把我的腿打斷的,少爺也沒法來讓你安心。”

“我知道的!我知道了!”駱雪連連點頭,“我不嫁!”

說罷麻利地拿起刀又劃了一條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塞到荷葉里:“輝哥哥竟為了我……嗚嗚……”

他為什么跟皇帝提自己?他是連駙馬都不想做也想娶我的!

少女的歡喜像是要炸開,看羅小虎抱了肉回家之后就坐在了肉案后面癡癡地想著心事,一時笑一時哭。

直到他爹領(lǐng)了個憨厚老實的少年回來說:“你就跟著我先做學(xué)徒。小雪,這是……”

駱雪看了那少年一眼就惡狠狠地拿起屠刀猛剁一根棒骨,手起刀落骨斷兩截:“我不嫁!”

那少年嚇了一跳,看著她畏懼不已。

“都說了是學(xué)徒!”駱滿堂無奈至極,“你嚇他做什么?”

婆娘彪悍,女兒也只在那新駙馬面前扭扭捏捏。這樣的性子,想招個贅婿真難啊。

是不是爹給他取的這名克他?

……

時間轉(zhuǎn)眼已是臘月,平江伯陳瑄也已經(jīng)奉旨回京。

納采和問名要辦了,這事不需要趙輝出面,他仍舊在習(xí)禮。

這一天,陳瑄帶著精心準備的一只活雁和其余幾樣禮物到了午門外面等候。

對于三兒子不成器沖撞京城戍守衛(wèi)官這件事,若不是大兒子處置得當(dāng),真不知將來什么時候就會成為他教子無方、驕橫跋扈的一個罪狀。

趙輝他已經(jīng)見過,對這個新駙馬,陳瑄十分欣賞。

和他一樣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現(xiàn)在他等在午門外,忽然聽到外面喧鬧。

“臣冤枉!臣……”

現(xiàn)在是早朝時間,今天陳瑄的身份特殊,故而沒有去上朝。

他走出午門外的廊房一看,心里不由得一驚:那不是浙江按察使周新嗎?

走在最前面的是紀綱。見他冷冷往這邊掃了一眼,陳瑄趕緊朝他拱了拱手回到了廊房里。

今年他一直在嘉定青浦筑潮堤修寶山以改善海運條件,不知道素有冷面寒鐵官聲的周新怎么忽然就被錦衣衛(wèi)抓來了,竟要在朝會上論罪嗎?

這讓他想起秋天里的大理寺丞耿通,聽說就是在這午門前由皇帝親自下令凌遲,罪名是“耿通為東宮官說,壞祖法,離間我父子,不可恕,其置之極刑。”

陳瑄也有一段時間沒見過皇帝了。十月時青浦那個用作航海警標的寶山筑成后,雖說皇帝親自賜名并作了碑文勉勵他的功績,但如果今天皇帝要再次于文武百官面前處置周新,心情一定不算很好。

怎么定下來今天讓他代趙家入宮納采問名?

陳瑄在午門外心神不寧地等了沒多久,忽然聽到北面遠遠傳來一聲怒吼:“臣生為直臣,死當(dāng)作直鬼!”

這聲音竟是那周新。

陳瑄大驚失色。

他在午門外都聽到了這聲悲憤吶喊,可見周新在奉天門那里是如何咆哮的。

御前竟有如此狂悖犯上之事,皇帝必定震怒。

周新完了。

陳瑄擔(dān)憂著自己一會到了皇帝面前的處境,過了許久后散朝了,文武都從午門陸續(xù)出來。

走出了廊房,遠遠的只見許多文臣或驚懼不言,或憤憤不平。

勛戚武臣這邊,前面最打眼的自然是漢王朱高煦,只見他臉上頗有得色。

“見過漢王殿下。”陳瑄已經(jīng)走到了旁邊,自然不能不見禮。

看到是他,朱高煦心里了然,表情卻冷淡了下來:“原來是平江伯。”

說罷就揚長而去。

陳瑄和其余勛臣一一見禮,有的親近,有的疏遠。

他不是和靖難勛臣一樣從北京殺到南京的,現(xiàn)在又是勛爵當(dāng)中最低一等,屬實有些邊緣化。

加上他一直只是埋頭做事,不敢受任何一方拉攏,漢王對他沒有好臉色也不奇怪。

現(xiàn)在連問個情況的人都沒有。

又過了許久之后,司禮監(jiān)黃儼按照納采禮儀出來迎他了。

陳瑄給他塞了銀子,黃儼漠然說道:“平江伯,這如何使得?”

“今日是做媒使。黃公公,喜錢有什么使不得?”

黃儼呵呵一笑:“也是。平江伯,請吧。”

自有其他小太監(jiān)來抬運陳瑄帶來的禮物,陳瑄卻覺得黃儼的態(tài)度有些不痛不癢。

“黃公公,我有些時日沒見駕了,圣躬安否?”

“一會面圣時,平江伯問安便是。”黃儼說完了,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平江伯見過趙駙馬了?”

“是。回京后,趙駙馬依禮專程登門請了我。”

“以平江伯閱人之繁,趙駙馬如何?”

“陛下欽點,自然是上上之選。”

“是嗎。”

黃儼呵呵笑了一下,不再言語。

陳瑄暗自心驚。

算了,到了御前是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皇帝居然是在奉天殿見他,太子和禮部尚書呂震也在一旁。

到了御前先行了大禮,然后就是媒使該說的話。

朱棣揮了揮手,黃儼就上前說了答復(fù),拿了一張精致的名帖交給陳瑄,里面有公主閨名和生辰八字。

到了這里就差不多結(jié)束了,后面再等些時日納吉納征告期。

陳瑄看太子和呂震都在,以為皇帝仍要和他們商議什么。雖然盼皇帝多和他說說話,但也只好準備告退。

但朱棣忽然開口:“太子,屆時送親路程不近,你可有不便?”

陳瑄大吃一驚,禮部定的儀注竟是讓太子殿下親自送親嗎?

只見太子朱高熾碩大的身軀彎了彎:“兒臣無有不便,父皇安心。”

“那就好。”朱棣看著呂震,“朕就這一個妹妹尚未大婚了。典儀須端重,御賜采買更不容輕忽。”

“臣領(lǐng)旨,如今公主殿下婚儀為重。”呂震看了一眼安靜的太子,想了想又說道,“臣啟稟陛下,武當(dāng)大工,禮部已議定好規(guī)制。鄭公公兼著大報恩寺督造,如今卻已啟程下西洋去。大報恩寺那邊,是不是等鄭公公回來了,禮部再和工部合議規(guī)制工期?”

“公主大婚與大報恩寺有什么關(guān)系?”朱棣語氣很不滿,“大報恩寺一事早就定下了,該如何籌辦仍如何籌辦。你這般推辭,是誰請你開口?”

“陛下明鑒。臣這邊催辦公主大婚諸禮,戶部自不肯怠慢。只是年底將至,吏部不久又將以京官俸祿事煩擾陛下。臣再催辦大報恩寺諸事,恐怕會有難處。”

朱棣知道呂震是什么樣的人,他只是在叫苦而已,并非他真想推脫。

于是他發(fā)火的對象變了:“這是嫌朕給公主賞賜太厚、典儀過重了?讓你監(jiān)了一次國,朕回來之后為何處處叫窮?這樣讓朕如何放心明年仍讓你監(jiān)國?這是你小姑姑!親姑姑!”

陳瑄心里叫苦。

他本來還想留下御前多些奏對機會,現(xiàn)在卻一心只想走。

吵這種架別讓我聽啊!

我今天已經(jīng)沒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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