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渠，出來。”

“聽曲撫琴，黃酒小酌，提箸賞肴。”

“你這小日子要不想過了，我就把這里燒了。”

程暉在石室里逡巡了一圈，低喊一聲。

還是沒有人回應(yīng)。

“你藏的古玉、兔毫盞、粉彩瓷，通通給你砸咯？”

說著，程暉拿起桌上的一個巴掌大的瓷盞，里面星紋閃耀，材質(zhì)溫潤，看起來價值不菲。

“慢著慢著！”

說話間，一個黑色野獸的身影一躍而過，有半個墓門那么大。

黑影凌空飛竄而入，尾巴碩大，身體健壯，細(xì)耳尖鼻，是一只巨大狐貍無疑。

落地時影子逐漸變成了人形。

程暉笑著回過頭來，只見站在他身后的，正是陳清渠。

“老狐貍，你是打算迷暈我，然后賴賬嗎？”

這老家伙真是滿肚子壞水。

跟他打交道，稍不留神，就會被坑得渣都不剩。

但是老狐貍跟人說話從來都是客客氣氣，面面俱到，仿佛你欠了他好幾個億人情。

“哪有哪有。”

陳清渠把墨鏡摘了，露出一雙青眼，頗為尷尬地笑笑。

“你看我多用心。”

“又是酒菜佳肴，又是美人作伴，又是彈琴奏樂，擺出了全副家當(dāng)請你吃飯。”

“你你你，真是不識好心。”

“焚琴煮鶴，大煞風(fēng)景。”

程暉都無語了，早就猜到陳清渠套路，就是沒想到他那么無恥。

想賴掉給自己的還魂丹，還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聽我說謝謝你。”

“你說的美人，是木乃伊那樣的水平么？”

“愛享受你自己享受個夠去。”

“告訴我這是什么地方。”

程暉冷笑。

陳清渠心疼地把兔毫盞從程暉手里奪過來，一把揣在懷里。

然后三步兩步走到石棺邊，無比痛心地?fù)熘咸垂徘俚乃槠?

“這里是我的別院啊。”

“你爹程啟明跟我有交情，我才把我好不容易尋得的住處借給他躲避。”

“你一來，就把我的寶貝們毀成這樣，我心疼啊……”

陳清渠一邊說著，一邊躬身收拾著地上七零八碎的古物，眉頭都皺起來了，一副丟了幾個億的模樣。

程暉聞言，不由得有些驚異。

看陳清渠這肉疼神情，也不像是假的。

而且老狐貍雖然滿肚子詭計，話說一半藏一半，好像還真沒騙過自己？

程啟明到底到底是被什么可怕的詭物，追進(jìn)這里？

“你莫要誆我。”

“這分明是個墓。”

程暉走到前面去，撿起一片輕舟玉盞，準(zhǔn)備要摔。

老狐貍見狀，連忙跟在后面搶了過來，一臉戚戚然。

沒等他收好，程暉又拿起了一顆拇指頭大小的琉璃眼。

“當(dāng)波子彈應(yīng)該不錯。”

陳清渠臉都綠了，伸手就要奪。

“你別急，我全都告訴你。”

“這是疑冢，本來就是空的！”

聞言，程暉不由得心里一跳。

古代帝皇為了防止別人盜墓，往往會給自己做假墓，就是疑冢。

建造規(guī)制都跟真墓一樣，而且防盜技術(shù)一點不馬虎，目的是讓盜墓賊沒法活著出去。

但這里墓室狹窄，規(guī)模很小，放在以往也就是個有錢地方官的規(guī)制而已，根本沒必要給自己做疑冢。

再看這些詭異的壁畫，難道這個墓……不是做給人的？

“那這誰的疑冢？”

程暉一件件地拿著陳清渠的收藏，一點也沒有停手的意思。

陳清渠也是急眼了。

“我哪里知道！這是個千年古墓，我有靈智也不過是六百年的事情。”

“看著地方好，就占了唄，哪里管得著是誰的！”

程暉好像一點也沒看見陳清渠火燒火燎的樣子。

搗鼓完他收藏的古物，又走到剛才樂師跪坐的地方，拿起一把琵琶，手指用力一撥，差點把弦撥斷。

“再回答我一個問題。”

“壁畫里，那些人抬著的，是什么東西？”

程暉揮手指向墻壁上，沒有眼耳口鼻的人，帶著的黑色帶翅膀怪物。

陳清渠急得要跳起來了，指著程暉大喊。

“放下，放下琵琶，那可是南宋名手的！”

“墻壁上的是面鬼，專門吃人的七竅！”

“這是一種很古老的鬼物，據(jù)說上古年代已經(jīng)存在，沒有眼耳口鼻，所以它極度渴望得到五感。”

“據(jù)說面鬼可以為人帶來無盡的榮華富貴，有人專門用生人作祭，用人的七竅飼養(yǎng)面鬼。”

聞言，程暉不由得心中一沉。

他清晰記得，追著程啟明進(jìn)古墓的鬼物，與壁畫上的一模一樣。

像狗一樣的黑色身體，背后長者一雙翅膀，頭上像蒙了一層黑霧，沒有五官。

它一直嚷嚷著“七竅”。

根據(jù)陳清渠所說，追蹤程啟明的，應(yīng)該就是面鬼無疑。

那么，飼養(yǎng)面鬼的人又是誰，是誰想殺死程啟明，他到底想獲得什么?

這個人會跟這座墓疑冢有關(guān)系嗎？

程暉只覺得這背后是一個深不見底、黑洞般的謎團。

他盲目地走在深淵邊緣，不知道迷霧后面到底有什么在等待自己。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討債。

他抬眼看去，陳清渠像一只野獸一樣，趴在石棺上。

他石棺里拿出一個沉香木盒，燭影搖晃冢，一條巨大的尾巴露了出來，作勢想逃。

程暉冷哼一聲，說了半天，還是舍不得給自己還魂丹。

他飛手扔出一根削尖的竹篾，將木匣打落在地。

一顆跟六味地黃丸沒兩樣，黑不溜秋的藥丸子滾落在地上。

陳清渠哀嚎一聲正想撿，程暉一步上前，將藥丸子奪了過去，扔進(jìn)嘴里。

“我的還魂丹！”

陳清渠全沒了往日風(fēng)雅，一臉痛苦地坐在地上。

“吞了。”

程暉猛咽一口，正想嘲諷一下這只吝嗇的老狐貍，突然覺得全身好像被火燒著一樣。

刺痛！

每一根毛細(xì)血管都快要爆炸！

就好像有開水倒灌進(jìn)血液里！

他聽見自己過速的心跳！

就好像有人用錐子鑿破自己的胸腔！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

“怎么回事……”

程暉咬牙看向陳清渠。

只見老狐貍青眼里閃過一道狡黠的光芒。

“你的肉體承受不了。”

“血會被燒干。”

“要不，你覺得為什么我早不自己吞了還魂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