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曾偷偷學過駕駛，這點小事難不倒她。一腳油門下去，車身平穩啟動，猶如一道黑色閃電駛到大路上。

不到二十分鐘，她就來到了市中心的百貨大樓。

這是本地最大的國營商場，進口化妝品、上海灘最新款時裝、南方來的絲綢、香江商人帶來的新奇玩意兒……應有盡有。

剛停好車，還沒來得及鎖門，一個戴著紅袖章的中年男子就快步走來，狐疑地打量著她：“同志，這車是你的？這可是高級進口用車啊！”

蘇晚晚從容一笑，從包里取出系統準備齊全的證件。

對方一看那鮮紅的公章，臉色立刻變了，連連點頭哈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請進、您請進！”

這番動靜引起了百貨大樓門口售貨員們的注意，她們交頭接耳，“什么人啊，開這么高級的車來逛商場？”

但當蘇晚晚從車上下來時，眾人臉色頓時變得精彩起來。

她身上的舊衣服實在寒磣，頭發梳著個老掉牙的麻花辮，鞋邊都破了口，怎么看都像個鄉下丫頭，與身后那輛豪車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還以為是哪個領導家的小姐呢，原來是個傍大款的破落戶。”

“嘖嘖，看她那身衣服，連我們小賣部收舊衣服的都不要。”

……

她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聲清晰地傳入耳中，帶著那個年代部分售貨員特有的市儈。

蘇晚晚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徑直往女裝區走去。

剛走到掛著外貿精品牌子的柜臺前，一個抹著艷紅口紅的女售貨員就橫跨一步攔在她面前。

“這位同志，”女售貨員周倩故意提高嗓門，涂著厚厚脂粉的臉上掛著譏諷的笑容，“這里可是高檔外貿區，一件衣服頂普通工人半年工資，您可要看清楚再進來。”

她邊說邊用眼角余光打量著蘇晚晚打著補丁的衣角，嘴角的譏笑更深了。

似乎巴不得趕緊把人轟出去。

蘇晚晚掃了她一眼，瞥見她胸前的胸牌，寫著【營業員周倩】。

就在這時，蘇晚晚腦海中響起熟悉的電子音：

【叮，觸發臨時任務：教訓勢利眼售貨員周倩。任務獎勵：南京路精品女裝店一間。】

蘇晚晚眼底閃過一絲玩味，這可真是瞌睡送枕頭。

她便淡淡開口：“我來買衣服，有問題嗎？”

周倩夸張地嗤了一聲：“買衣服？就您這身打扮，怕是連我們這兒的一粒扣子都買不起吧？”

一旁的顧客都看了過來，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有人低聲議論：“這鄉下丫頭膽子也太大了，身上這身衣服夠買人家半塊扣子嗎？”

“就是啊，看她那身補丁衣服……”

蘇晚晚目光一轉，注意到柜臺后面站著個梳著油光水滑背頭的中年男人，挺著個啤酒肚，一副領導派頭。

周倩立刻像見了救星似的喊道：“姐夫，有人搗亂！”

原來是個靠關系進來的。

蘇晚晚在心里冷笑，這種裙帶關系在那個年代再常見不過了。

那趙經理邁著方步走過來，上下打量著蘇晚晚的穿著，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同志，咱們這是香江商人投資的外資百貨，不是救濟站，請你注意影響。”

“哦？”蘇晚晚挑了挑眉，“您是這里的負責人？”

“不錯。”趙經理挺了挺肚子，一臉倨傲，“我姓趙，是這層的業務主管。你要是再不離開，我可要叫保衛科的人了。”

蘇晚晚忽然笑了。

她漫不經心地掃了眼貨架，抬手隨意一指：“這幾件我不要，”

接著手指劃過大半個柜臺，“剩下的——全給我包起來。”

一秒鐘，空氣凝固。

“你、你說什么？”周倩幾乎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我說，”蘇晚晚掏出一沓整齊鈔票，在掌心拍了拍，“剩下的，全要。”

整個柜臺瞬間鴉雀無聲。

“你、你說什么？”周倩瞪大眼睛，涂著厚重睫毛膏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似的撲閃。

蘇晚晚不緊不慢地從軍綠色挎包里掏出一沓嶄新的大團結，啪地拍在玻璃柜臺上，“我說，剩下的我全要了。怎么，外資商店就不做生意了？不賺錢了”

“你少在這兒裝大款！”趙經理臉色鐵青，正要發作，身后突然傳來一個嚴肅的聲音，“怎么回事？”

眾人回頭，只見一個穿著筆挺中山裝、梳著標準干部頭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趙經理頓時變了臉色，腰也不自覺地彎了幾分：“黃、黃主任……”

黃主任剛巧巡樓到此，皺著眉頭環視一圈，目光在蘇晚晚身上停留了片刻。

這年頭能隨手拿出這么多錢的，不是華僑就是有背景的，可得罪不起。

他立刻換上和藹的語氣，“這位小同志，發生什么事了？”

蘇晚晚挺直腰板，回擊道：“黃主任，我是來買衣服的，但是這家店里的售貨員狗眼看人低，這兩位同志看不起勞動人民，我懷疑他們有資產階級思想！”

周倩驚呆了，還能這樣啊？

“你血口噴人！”周倩尖聲叫道，臉上的粉都要嚇掉了，“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

黃主任連連點頭，立刻正色道：“這位同志，我們百貨大樓堅決貫徹黨的政策，絕不允許歧視工人農民的現象發生！”

蘇晚晚指著周倩和趙經理，一字一頓地說：“剛才這兩位同志說我買不起衣服，還要叫保衛科趕我走。黃主任，這就是你們對待工農群眾的態度？”

他轉頭嚴厲地瞪了趙經理一眼，“還不快給這位同志道歉！”

周倩梗著脖子還想爭辯，涂著艷紅指甲油的手指緊緊攥著柜臺邊沿，“憑什么……”

“你給我閉嘴！”趙經理臉色刷白，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壓低聲音呵斥道。

他偷偷瞄了眼黃主任陰沉的臉色，后背的襯衫已經濕透了一片。

黃主任冷哼一聲，聲音里帶著這個年代干部特有的威嚴，“趙德才，你一個小小的樓層管理，真當這百貨大樓是你家開的了？”

這話說得極重。

趙經理頓時慌了神，連連彎腰賠罪，“同志對不住，都是我的工作失誤，我這就給您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