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皇宮夕顏殿。

京城以及全晉國適齡官宦女子皆被聚集在此，每一位女眷都規規矩矩地排著隊，腰間掛著號牌。

進宮時，這些秀女已核驗了身份，主要是查祖上三代戶籍，父兄官職、外祖家世。

此刻她們正在等候嬤嬤們初篩體貌。

晉國后宮妃子選拔極為嚴苛，不可裹足，身上不準許有無疤痕胎記，嬤嬤會以黃玉尺量肩寬盆骨，腰臀比不合格者直接除名。

“嗚嗚嗚……”隔壁出口處傳來了參選秀女的啼哭聲，讓一眾等人的秀女紛紛側目。

慕熙然來得早，排在了較前面的位置，見著一位位女眷被叫號進入封閉的殿宇中檢查體貌，一時間有些緊張。

“那是六部侍郎家的庶女伊琴兒吧，如此貌美竟然沒有被選上？”

“你竟不知？她背上有道巴掌大小的燙傷疤，是八歲為嫡姐擋了炭盆落下的。”

“庶女這般好心？指不定是嫡女作祟！”

“哭什么哭！宮里的貴人，可容不得半分瑕疵。”守秩序的嬤嬤見著哭哭啼啼的伊琴兒面色不善地呵斥道。

“三十九號慕熙然！”

慕熙然被叫了名字，當即隨著嬤嬤走入殿中。

剛走入殿中，便見這一排十二位秀女赤足立于青磚上，任由嬤嬤拿著黃玉尺四處測量，她是第十二位。

約莫六十息，便可知曉結果。

慕熙然聽話照做，很快便通過了體貌篩選。

“你通過了！進入這個門進入下個輪！”

她聞言松了口氣。

她進宮前，特意讓秋棠和丁玉幫忙檢查身上有沒有傷口之類的。

原本她的臀部略小，為了防止意外，還用藥變得大了些。

下一輪便是命格測試和五感的查驗。

皇宮不收五感有損，或是命格不祥之人。

慕熙然對于這一關還是蠻緊張的，畢竟她身上有著克兄克母的不祥之名。

若是真的有不祥命格顯示，那她也認栽了。

不過她還是覺得皇宮的觀骨術，命格測試并沒有那么神異，只是觀察人的外貌兇善。

慕熙然來到觀骨這一關后，被嬤嬤上下其手地將面容的骨相和手掌的掌紋都看了個遍。

“命格上等！過關了！”

慕熙然聽到這話，心頭頓松了一口氣，對原身不祥女的由來也多了幾分猜測。

多半是那個侯府主母出手陷害。

原身間接被如此城府的后宅主母算計，死得冤也憋屈，只能說出生的不是時候，但凡比嫡子晚上幾個月。

秀女過完這幾關便意味著已經通過參選了。

通過參選的秀女還要進行第二階段的殿選。

殿選是皇上和太后會根據秀女的出身和容貌欽點留牌或賜花。

不過殿選的時間不定，由皇上跟太后欽定，她們這些通過參選的秀女只需等候通知便是。

通過殿選后，她們這些秀女還會統一進行長達半月或一候天的禮儀和宮規特訓。

下午申時左右，慕熙然被安排進了儲秀宮，等候明日的殿選。

慕熙然了解過后宮的嬪妃規制，唯有正七品寶林以上才有資格帶隨侍婢女入宮，當然也有例外，那便是皇上那邊應允特赦。

不過這種情況只出現過兩次，還是因為那兩位寶林的身家不簡單，被皇上特赦。

她這等三品侯爵府出來的庶女，自然是沒有那么大的價值的。

她希望自己能被封為才人，能帶兩個忠心的婢女入宮，如此也算一個好的開始。

“沒想到跟妹妹同住一屋，我們真是有緣?！?

慕熙然剛收拾好床鋪，孟清虹便走了進來。

如今京城都在盛傳，尚書府的這個嫡女，極有可能被選為皇后，身份地位將會變得極為貴重。

只是不理解，孟清虹何必要來這雙人一間的房間，還偏偏選了她的房間。

她這等身位的人絕對可以申請單獨一間。

“姐姐怎么來了？”慕熙然眉心微動，很快抿嘴一笑。

“嬤嬤特意讓我住單人的屋子，但我獨自一人害怕。遂來了妹妹這，妹妹不會怪我吧。”孟清虹面容微低，略帶愁容道。

“怎么會。我巴不得能有個體己的姐妹聊天?！?

“這床鋪不大，只能是委屈姐姐了?！蹦轿跞豁槃葑阡伜玫拇蹭伾?，笑意盈盈。

這孟清虹她從初見沒事就覺得不是一個簡單的家伙，她不會以為自己鄉下來的，沒見過世面，想要拉她站隊吧？

“不會！”孟清虹說完，便命身后的宮女將飾品和衣裳擺放在了一旁。

按理說，他們參選的秀女在過了第一階段后，距離第二階段須得等上幾日。

到殿選那日盛裝出席，給皇上和太后一個好印象。

沒想到今年的情況特殊了些，皇上直接宣布第二日直接殿選。

讓她們這等過了參選的秀女一點準備都沒有，只能派人傳話家中送來衣裳和首飾。

眼下她的衣裳和首飾便沒送到。

……

翌日卯時，皇宮的天空尚未明朗，依舊是昏黑的。

她們這等秀女被喚醒早起梳妝。

慕熙然起身后快速梳洗，接著拿出了特意趕制出來的藕荷色軟煙羅紗裙，云肩上綴著十二顆米珠連成的蘭花紋樣。

“妹妹這身衣服做工真是精細。不知是哪家的？”孟清虹投過來了打量的目光，眼睛已經盯著她手中的衣裳。

她那件也不差，黃色繡著點點梅花的碧霞羅，配著粉紅煙紗裙，上面的紋路是用金絲鑲的，看著就很貴。

“城北的張計衣鋪。繡娘是宮中出來的，手藝不錯。”

慕熙然淡淡回了一句，便去了隔間開始換衣服。

片刻后，統一的宮裝被換下，她坐到了梳妝臺前，麻溜地給自己盤發。

盤發的手藝她學得不精，專門練了看著端莊的牡丹髻。

待她準備得差不多時，點名的嬤嬤也來到了儲秀宮外。

“妹妹快點！嬤嬤來了！”孟清虹語氣輕柔地朝著她喚了聲。

慕熙然挽起紗裙便走了出去，站成了一列。

“慕侯府之女，慕熙然，年十六！”

“嬤嬤好！”慕熙然蹲身行禮。

“潮州知縣之女余詩韻，年十七！”

“嬤嬤好！”余詩韻有些怯懦地瞥了眼慕熙然也隨聲行禮。

“還算得體！”

……

轉眼來到了辰時。

“慕熙然……”

慕熙然等一隊十二位秀女剛被安排在欽安殿側間等候，便被傳喚了。

先前離開的十二位秀女，走了不過半刻鐘。

這殿選未免也太快了！

被叫到名字后，慕熙然等人跟著領路的公公走出了側殿。

她行走時脊背稍微挺直，緩解了下緊張。

在踏入正殿前，她先是聞到了一股極為舒心的龍涎香，接著是淡淡的胭脂粉味。

也不知哪位秀女擦了這么多香粉，讓她有種想打噴嚏的感覺，不過被她攥緊拳頭忍住了。

她輕微低頭，并沒有忘了來時嬤嬤特意叮囑的，不要盯著皇上太后看，不然會觸怒圣上。

“秀女行禮！”一旁的公公用尖細的聲音喊道。

“臣女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臣女參見太后！太后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太后不喜不怒地聲音傳來，讓慕熙然穩了下心神，斜簪的羊脂玉步搖微微晃了晃。

“皇上駕到！”

她剛起身，耳邊傳來的通傳聲，讓她當即愣住了，開始估摸自己被選上的可能。

傳聞中聽到的暴君形象溢于腦顱，這皇帝不好女色，勤于政務，且做事隨心所欲，已處死了好幾位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