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完契約的當晚，姜晚在油燈下反復查看那張蓋著宋景煜私印的文書，仍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錦繡合作契約“六個工整的楷書下面，詳細列明了雙方的權(quán)利義務：宋景煜出資五十兩白銀作為啟動資金，負責原料采購和產(chǎn)品銷售；姜晚負責產(chǎn)品研發(fā)和生產(chǎn)管理，享有所有配方的所有權(quán)；利潤五五分成。
五十兩！這相當于普通農(nóng)家五年的收入。姜晚小心翼翼地將契約收進木匣，藏在了床底下的暗格里。有了這筆錢，她不僅能還清小叔的賭債，還能開始自己的小作坊。
窗外，月光如水般傾瀉在簡陋的院子里。姜晚輾轉(zhuǎn)難眠，索性起身來到窗前。三天前她還是個為生存發(fā)愁的穿越者，現(xiàn)在卻有了改變命運的機會。宋景煜的出現(xiàn)，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
“他到底是什么人？“姜晚喃喃自語。能隨手拿出五十兩銀子投資一個鄉(xiāng)下姑娘，絕非常人。而且他對付趙夫人時的氣勢，也不像普通商人。
次日一早，姜晚就去了村長家。
“什么？你要租村東頭那間廢棄的磚窯？“老村長張大嘴，旱煙袋差點掉在地上，“那地方都塌了一半了！“
姜晚微笑著將一兩銀子放在桌上：“修繕的費用我自己承擔，每年租金二兩銀子，先付半年。還請村長行個方便。“
銀子的魔力是無窮的。不到一個時辰，地契就交到了姜晚手上。她立刻雇了幾個村里的壯勞力，開始清理磚窯。
“晚丫頭這是發(fā)財了？“正在搬運碎磚的王大柱好奇地問。
“幫城里一位老爺做些手工活計。“姜晚含糊其辭，手上不停地將新畫的設(shè)計圖展開，“這里要砌一個工作臺，那邊搭幾個架子...“
三天后，原本破敗的磚窯煥然一新。姜晚用剩余的錢購置了基礎(chǔ)工具和原材料，還雇傭了三個村里手巧的婦人——丈夫死于山洪的劉寡婦、腿有殘疾的張嬸和她女兒小翠。
“第一步是制作模具。“姜晚向她們展示自己設(shè)計的木制模具，“把融化的皂液倒進去，凝固后就是香皂的形狀。“
劉寡婦小心翼翼地摸著模具上精美的花紋：“這...這真是咱們能做出來的東西？“
“當然能。“姜晚自信地笑了，“不僅要做，還要做得比城里鋪子賣的更好。“
正當她們熱火朝天地準備第一批生產(chǎn)時，一個尖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喲，咱們村的'秀才娘子'改行當工匠了？“
姜晚轉(zhuǎn)頭，看見陳秀才的妹妹陳玉蘭站在門口，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她身后還跟著幾個村里長舌婦，都伸著脖子往作坊里張望。
“玉蘭姑娘有事？“姜晚平靜地問，手上繼續(xù)研磨薄荷葉。
陳玉蘭扭著腰走進來，嫌棄地打量著簡陋的作坊：“聽說你勾搭上了城里來的商人？我哥不要你，你倒是會另攀高枝啊。“
作坊里的幾個婦人頓時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姜晚感到一陣怒火上涌，但她深吸一口氣，反而笑了：“玉蘭姑娘說笑了。我不過是憑手藝吃飯，哪比得上你閑來無事到處串門子的清閑。“
“你！“陳玉蘭臉色一變，“不知廉恥！跟外男單獨進山，誰知道你們做了什么勾當！現(xiàn)在又弄這個作坊，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一個低沉的男聲突然從門外傳來。
所有人都轉(zhuǎn)頭看去。宋景煜一襲深藍色長袍站在門口，陽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一道修長的剪影。他的表情平靜，但眼神冷得嚇人。
陳玉蘭頓時漲紅了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宋景煜緩步走進作坊，將一包東西放在工作臺上：“姜姑娘，你要的香料我?guī)砹恕！八@才轉(zhuǎn)向陳玉蘭，“這位姑娘對我與姜姑娘的合作有意見？“
“不...不敢...“陳玉蘭的氣勢全無，低著頭快步離開了作坊。其他看熱鬧的婦人也一哄而散。
姜晚松了口氣：“多謝宋公子解圍。“
宋景煜擺擺手：“無妨。第一批原料準備得如何了？“
姜晚帶他參觀了改造后的作坊，詳細介紹了生產(chǎn)計劃。宋景煜認真聽著，不時提出一些建議，大多是關(guān)于如何提高效率和保證質(zhì)量的。
“對了，“臨走前，宋景煜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木盒，“這是州府流行的香皂樣式，你看看能否借鑒。“
姜晚打開盒子，里面是幾塊造型各異的香皂，做工確實精美，但香氣刺鼻，遠不如她制作的清新自然。
“三日后我?guī)孜豢蛻魜砜礃悠贰！八尉办险f，“都是附近縣城的雜貨鋪老板，若滿意會下訂單。“
姜晚頓時感到壓力山大。她原本計劃用一個月時間完善工藝，現(xiàn)在卻只有三天了。
宋景煜似乎看出了她的擔憂：“我相信姜姑娘的能力。“說完，他拱手告辭。
接下來的三天，姜晚幾乎住在了作坊里。她和三個幫工反復試驗，終于做出了令她滿意的樣品——不僅香氣怡人，還加入了細磨的燕麥粉，具有去角質(zhì)的效果。
樣品完成的當天清晨，姜晚特意換上了唯一一件沒有補丁的藕荷色衣裙，將長發(fā)挽成一個簡潔的發(fā)髻。她剛把最后一塊樣品擺好，就聽見門外傳來馬蹄聲。
宋景煜帶著三位衣著體面的中年男子走進了作坊。姜晚注意到其中兩人面露懷疑，另一個則滿臉好奇。
“這位就是姜姑娘，“宋景煜介紹道，“這些香皂和精油都是她研發(fā)的。“
姜晚行了一禮，然后開始專業(yè)地介紹產(chǎn)品特點：“這款薄荷皂適合夏季使用，清涼解暑；這款加入了蜂蜜和燕麥，滋潤去污不傷手；精油可以用于熏香，也有提神醒腦的功效...“
她讓每位客人親自試用，并準備了小禮物——每人一塊雕刻著他們店鋪名字的定制香皂。這一招是從現(xiàn)代商場學來的促銷手段，在古代簡直是大殺器。
“妙！太妙了！“最年長的客人連連贊嘆，“我在府城都沒見過這么精致的香皂！“
最終，三位客人共下了二十兩銀子的訂單，要求一個月內(nèi)交貨。送走客人后，姜晚長舒一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后背已經(jīng)汗?jié)窳恕?
“表現(xiàn)得很好。“宋景煜難得地露出贊許的微笑，“尤其是那個定制香皂的主意，很能打動人心。“
姜晚笑了：“還有更好的主意呢。我在想，我們可以根據(jù)不同客戶的需求定制不同產(chǎn)品。比如給酒樓做去油強的，給閨閣小姐做花香型的...“
宋景煜眼睛一亮：“這個思路很好。不過...“他猶豫了一下，“姜姑娘是否考慮過擴大生產(chǎn)規(guī)模？以現(xiàn)在的產(chǎn)量，恐怕難以滿足市場需求。“
這正是姜晚也在思考的問題。小作坊生產(chǎn)確實效率低下，但要擴大規(guī)模，就需要更多資金和場地。
“我有一個想法。“宋景煜從袖中取出一張地契，“我在鎮(zhèn)東有處閑置的宅院，可以改造成工坊。姜姑娘若有意，我們可以進一步合作。“
姜晚接過地契看了看，那處宅院位于鎮(zhèn)郊，面積是她現(xiàn)在作坊的十倍有余。這無疑是個極具誘惑力的提議，但也意味著她將更深地綁定在宋景煜這條船上。
“我需要考慮一下。“她謹慎地回答。
宋景煜點點頭：“理應如此。三日后我再來聽取答復。“
當晚，姜晚在油燈下仔細盤算著利弊。與宋景煜合作擴大規(guī)模確實能帶來更大收益，但同時也意味著失去部分獨立性。更讓她不安的是，她對宋景煜的背景仍然知之甚少。
“晚丫頭，“外祖母推門進來，手里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雞湯，“累了一天了，喝點湯補補。“
姜晚接過碗，突然問道：“外祖母，您覺得宋公子這人怎么樣？“
老人坐下，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這位宋公子...不簡單啊。他看人的眼神，說話的氣度，都不像普通商人。不過...“她拍拍姜晚的手，“他對你倒是真心賞識。老婆子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看人還是準的。“
姜晚點點頭，心里有了決定。
第二天一早，她去了鎮(zhèn)上唯一一家書店，花重金買了幾本關(guān)于大周朝商業(yè)律法和權(quán)貴家族的書。如果要和宋景煜深入合作，她必須了解更多背景信息。
書店老板是個留著山羊胡的老學究，見她對這類書籍感興趣，便多聊了幾句：“姑娘打聽宋家？可是那個做藥材生意的宋家？“
姜晚心頭一跳：“老板知道？“
“略有耳聞。“老板壓低聲音，“宋家可不簡單，據(jù)說是皇商出身，在京城都有門路。不過十幾年前不知怎的突然低調(diào)起來，只在南方幾個州府活動。“
皇商？姜晚暗暗吃驚。那意味著宋家是直接為皇室采購的特權(quán)商人，地位遠超普通商賈。
帶著這個重要信息，姜晚回到了作坊。剛進門，小翠就慌慌張張地跑來：“姜姐姐，不好了！咱們的模具被人破壞了！“
姜晚急忙跑去查看，只見精心制作的幾個木制模具都被砍得面目全非，原料也被潑灑一地。墻上還用木炭寫著“賤人滾出青山村“幾個大字。
劉寡婦氣得直抹眼淚：“肯定是陳玉蘭那伙人干的！今早我看見她在作坊附近鬼鬼祟祟的...“
姜晚握緊了拳頭。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她在現(xiàn)代職場見得多了，沒想到古代農(nóng)村也有這種勾當。
“先別聲張。“她冷靜地說，“小翠去把沒被破壞的原料收起來，張嬸和劉嬸幫忙清理現(xiàn)場。訂單要按時交付，我們得連夜趕工了。“
當天晚上，姜晚帶著三個幫工挑燈夜戰(zhàn)。就在她們忙碌時，門外又傳來腳步聲。姜晚警覺地抓起一根木棍，卻發(fā)現(xiàn)來人是宋景煜。
“聽說出了點狀況？“他看了眼狼藉的作坊，眉頭緊鎖。
姜晚簡單說明了情況。宋景煜聽完，轉(zhuǎn)身對隨從吩咐了幾句，然后挽起袖子：“我來幫忙。“
堂堂皇商世家公子，竟然要幫她做手工活？姜晚愣住了。但宋景煜已經(jīng)拿起工具，熟練地開始修復模具。他的手法竟然出奇地嫻熟，不一會兒就修好了一個。
“宋公子竟有這般手藝？“姜晚驚訝地問。
宋景煜頭也不抬：“少時隨家中工匠學過些皮毛。“
在五人通力合作下，天亮前他們竟然完成了第一批訂單的大半。姜晚看著熬得雙眼通紅的幫工們，心里既感動又憤怒。
“這事不能就這么算了。“她低聲對宋景煜說。
宋景煜點點頭：“我有個主意。“
第二天中午，村里突然傳開一個消息：姜晚的作坊接到了城里大老爺?shù)挠唵危蛡蚋啻鍕D幫工，工錢是市價的兩倍！
消息一出，許多家境困難的婦人都心動不已。正當她們聚集在作坊門口詢問詳情時，姜晚滿臉愁容地走出來：
“各位嬸嬸姐妹，不是我不愿雇傭大家。只是...“她指了指被破壞的作坊，“有人眼紅咱們村要過上好日子，故意搞破壞。我擔心雇傭了大家，反而連累你們遭殃啊！“
這番話立刻激起了公憤。村婦們七嘴八舌地聲討搞破壞的人，紛紛表示要支持姜晚。
“晚丫頭別怕！“一個膀大腰圓的婦人拍著胸脯說，“有我們看著，看誰敢來搗亂！“
“就是！這是斷咱們的財路啊！“其他人紛紛附和。
躲在人群后的陳玉蘭臉色煞白，悄悄溜走了。當天下午，村長就親自來作坊慰問，表示要嚴查破壞分子。
姜晚知道，這一仗她贏了。不僅贏得了村民的支持，還讓潛在的敵人不敢輕舉妄動。她看向站在一旁的宋景煜，對方眼中閃過一絲贊許的笑意。
“關(guān)于那個宅院，“姜晚走到他身邊，低聲說，“我決定接受你的提議。“
宋景煜點點頭：“明智的選擇。明天我?guī)闳タ纯磮龅亍！?
夕陽西下，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姜晚望著遠處連綿的青山，心中充滿希望。這只是她商業(yè)帝國的第一步，未來還有更長的路要走。而與宋景煜的合作，無疑將加速這一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