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林知宴拉著陸昭走了一段路主動松開手。
上下打量陸昭,似乎想要在他臉上看出花來。
同時,臉色也肉眼可見的“臭”了下來。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陸昭面露疑惑,林知宴道:“你從什么時候開始謀劃的?學長看著挺老實忠厚的,沒想到還能這么深謀遠慮。”
言語間免不了陰陽怪氣,顯然林組長還在耿耿于懷。
雖然陸昭不太能理解女人的心思,但他記住了老張的一句話。
領導就是個小女人得哄著來。
他搖頭回答:“我早在一個半月前就發現了走私通道,只是恰好專案組查案。”
如果沒有專案組,陸昭本來是打算現場抓個走私犯捅到市里邊去。
林知宴還是滿臉懷疑,或者說她只是想要某種態度。
“請隨我來。”
陸昭往前走,林知宴‘嘖’了一聲跟在后面。
兩人來到審訊室隔壁,陸昭從臨時的工位上拿起一份復印件,關于案情的簡報。
在偵查辦案里,報告會以報告對象的層級進行區分。面對直接的權責上級是案件卷宗,對行政領導是簡報。
這一份簡報就是早上發給道政局的。
林知宴簡單掃了一眼,里邊記載了陸昭發現走私通道到進城抓人,這段時間組合起來的證據鏈。
在自己還沒到防市之前,陸昭已經發現了走私通道。
確實不是對方有預謀的利用自己,但他行動未免也太果決了,根本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安危。
林知宴臉色緩和下來,道:“你以后做事圓滑一點,別像這次這樣。”
陸昭反問道:“什么是圓滑,同流合污也算圓滑?”
林知宴語塞,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從來沒有人這么跟她說話,她也是第一次見有人跟糞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你還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她瞪了一眼陸昭,決定不跟他一般見識。
“我們明天審完劉智輝,就可以收手了,趙德估計已經處理干凈,你很難再翻出其他證據。”
陸昭疑惑問道:“他秘書走私,自己就一點事都沒有。”
林知宴解答道:“后續會有處分,這屬于重大失察,會影響到將來的升遷。你也不要太失望,正常來說趙德是不會受處分的,這不是原則性問題。”
刑不上士大夫,罪不在正官級。
聯邦的士大夫就是三階以上的超凡者,這些人只要不是太放肆。哪怕坐牢也只是限制人身自由,在一塊特地的區域活動。
有獨立單間和生命補劑配給,可以舒舒服服呆到刑滿釋放。
比起殺死一個高階超凡者,聯邦更愿意留著作為高級兵源儲備。
“犯了大錯也還是個正官級,換小官小吏早抓了。”
陸昭若有所思的記下這句話。
三階是上桌最低標準,只有達到了三階說話才有份量。
林知宴道:“所以你別繼續深挖下去了,后天就把兵撤回去,到時候你還是副組長。”
陸昭點頭答應:“好。”
他也覺得足夠了,舉報是需要證據的。
就算陸昭想要把事情往陳家身上扯也找不到證據,正如他們也需要拿出證據駁回陸昭的訴訟一樣。
說完正事,林知宴將話題轉到了調任的事情。
“明年你來蒼梧吧。”
沒等陸昭拒絕,她繼續說道:“我家在蒼梧城有一點能量,可以讓你不被陳家干擾。我還能給你爭取到人才引進優待,直接擔任副吏職位,次年主吏。”
陸昭問道:“林組長需要我做什么?”
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林知宴是一個聰明人,或許對自己有些好感,但絕不會處處為自己著想。
她必然有所訴求。
跟老師學了一段時間,陸昭也學會了以勢看人。
“我需要一個可靠的盟友。”
林知宴回答,在陸昭探尋目光中,她進一步解釋:“林家主脈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父親和爺爺給我留下了龐大的政治遺產。”
“這東西不像錢一樣能夠直接繼承,會隨著老一輩退休而消失。我要趁著這份遺產的時效性,給自己找幾位盟友。”
這也是林知宴來到一線的緣故。
只有自己提拔發掘的人才,才是共進退的自己人。父輩留下來的人脈只能算關系。
陸昭除了性格與自己不合,其他方面完美符合要求。
陸昭沒有急于答應,問道:“如果我借用你的資源上位,那我又要為你做什么?”
“這取決于你將來的成就,非你不可的事情,說明你已經爬得足夠高,自然可以拒絕我,反之我已經沒必要強迫你。”
林知宴伸出右手,手掌纖細雪白,神態誠懇而認真。
“學長,這是一個穩賺不賠的買賣,你連本錢都沒有還怕吃虧?”
陸昭凝視對方半響,伸手握住林知宴,道:“沒有條件的條件才是最貴的。”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但他拒絕不了林知宴給出的條件。
自己需要有人幫襯,單打獨斗是俠客的事情,陸昭要當的不是俠客。
他選擇登上林家這艘大船,或許將來會沉,但這不是一個小小尉官該考慮的事情。
林知宴嘴角掛起了淺笑,她沒有反駁。
正因為陸昭的為人,才值得這樣的優待。未來就算兩人分道揚鑣,陸昭也會念及舊情。
“明年去蒼梧,有件事我需要拜托你。”
“什么事?”陸昭眉頭一挑道:“這都沒上崗領工資,林組長就要我干活?”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反正不是違法亂紀的事情。”
林知宴眼含笑意,陸昭猜不透也沒有細想,轉頭繼續整理證據。
在林知宴注視下,他又將幾個小官小吏給檢舉了。
一個地方的邦區挖出來,基本都是連泥帶土的。既然趙德已經遭殃了,那么連帶著喝湯的人也不能放過。
如此一直到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陸昭抬頭發現林知宴還在。
“你沒事干嗎?”
“我的工作就是監督你。”
“那你就干坐著看?”
“挺好看的。”
陸昭面露疑惑,林知宴面不改色說道:“我是說這里風景挺不錯的。”
他扭頭看向窗外,日出下的邦區破敗不堪。
老舊的城區,狹小的樓距之間被一根根掛滿衣服的線擠壓,形形色色的邦民開始一天的勞作,每個人眼里都是死灰色。
哪怕昨晚發生了槍戰,哪怕起床在大街上看到血跡,哪怕半夜子彈射進屋內……
第二天起床,還是要進行繁重的勞動。
在邦民中,黑幫也是少部分,他們更像是統治階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