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不知不覺卻到了午餐時間，林九思先退出游戲，按照計劃來到了第二食堂。

大學食堂特有的喧囂撲面而來，碗筷碰撞聲、學生們的談笑聲、窗口打菜師傅的吆喝聲，混雜著各種飯菜的香氣，構成了一幅熱火朝天的畫面。

林九思的目光在各個窗口間逡巡，很快便鎖定了三號窗口那位正在忙碌的打菜阿姨。

她看上去約莫五十出頭，身材微胖，穿著標準的白色工作服，臉上帶著被油煙和辛勞熏染出的日常和善，與其他窗口的師傅并無二致。

他排隊打了一份飯菜，特意要了一份需要餐盤的菜品，然后找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一邊慢條斯理地吃著，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

幾分鐘過去，那位阿姨依舊有條不紊地工作著，盛飯、打菜、遞餐盤，動作嫻熟，間或與相熟的學生笑著搭一兩句話，看不出任何異樣。

林九思甚至開始懷疑，BBS上的帖子是不是又是一出夸大其詞的校園趣聞。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一名食堂勤雜工推著一輛半人高的雙層不銹鋼餐車經過三號窗口。

餐車已經裝得滿滿當當，上層是疊起來的不銹鋼餐盤，怕是有近百個；下層則是不銹鋼湯盆、大湯碗，同樣堆積如山。

此刻，因為地面略有不平，加上餐具堆放可能略微失衡，餐車一側的輪子微微一陷，整個車身猛地向一側傾斜，眼看就要翻倒！

周圍響起一片短促的驚呼，離得近的學生下意識地后退。

說時遲那時快，那位三號窗口的打菜阿姨，原本正低頭給一個學生舀菜，聽到動靜，幾乎是頭都沒怎么抬，只是在餐車即將傾覆的瞬間，左手依舊握著打菜的勺子懸在半空，右手卻如同閃電般從窗口伸出，隔著一小段距離，一把抓住了搖搖欲墜的餐車上層邊緣！

“小心著點兒！”阿姨口中還習慣性地喊了一聲，注意力似乎還分散在窗口前的學生身上。

林九思的瞳孔猛地一縮。

沒有預想中的踉蹌，沒有咬牙發力的猙獰，甚至沒有明顯的重心調整。

阿姨的動作看起來隨意得就像是扶了一下自家廚房里沒放穩的鍋蓋。

然而，那輛至少兩三百斤重、已經傾斜到岌岌可危地步的餐車，就在她那只不算粗壯的手掌抓住邊緣的剎那，竟然硬生生止住了傾頹之勢，紋絲不動！

餐車的輪子甚至因為這股突兀的力量，在地面上發出了輕微的“咯吱”摩擦聲。

緊接著，阿姨才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那輛被自己單手穩住的餐車，臉上露出一絲幾不可察的訝異。

但她也僅僅是頓了那么一秒。

窗口前還有學生等著打飯，她立刻揚起笑臉，麻利地將餐車往回輕輕一推，讓它恢復了平穩，然后對推車的勤雜工說道：“沒事，下次小心點。”

隨即，她轉回頭，繼續用那只剛剛穩住了幾百斤重物的右手，拿起勺子，熟練地給下一個學生打菜：“同學，要什么？”

整個過程快得讓人眼花繚亂，若非林九思一直緊盯著她，并且對這類異常現象有著超乎常人的敏感，恐怕只會當成僥幸，忽略那隨意動作下蘊含的恐怖力量。

但林九思不同。

就在阿姨出手抓住餐車的那一剎那，他清晰地感知到了一股異常純粹、凝實且蠻橫的語義場波動，以阿姨的手掌和那輛餐車為接觸點，猛然爆發又迅速收斂。

那是一種混雜著“力量”、“穩定”的概念，仿佛在那瞬間，阿姨的手被賦予了千鈞之力，或者說，她本身就潛藏著這樣的力量，只是在危急關頭被本能調動了出來。

“果然……”林九思放下筷子，心中的震撼難以言表。

如果說之前的“清晰”體驗是作用于自身感官和思維，那么此刻他所感知到的，則是源自他人、作用于外界的、實實在在的超現實力量！

他深吸一口氣，想起了那個飛鏢奇才丁力，以及短視頻上刷到的其他一些都市怪談。

這個世界，似乎真的在發生著一些暫時不為人知的變化。

下午沒課，林九思回到宿舍，打開私密電子筆記，將食堂阿姨的事件詳細記錄下來。

隨后，他開始翻閱之前搜集整理的那些散落在網絡各處、真假難辨的“都市怪談”檔案：

彩票傳說：這是流傳于本市幾個彩票交流群的奇聞。據說城西一家彩票銷售點，在過去兩個月內連續開出了數次不大不小的獎項，而領獎的似乎總是同一個戴著兜帽和口罩的年輕人，身形瘦削。

帖子下方充斥著“內幕”、“后臺操作”的猜測，甚至有人揚言要去蹲點。

林九思在這條記錄旁標注了關鍵詞：“身份隱匿”、“概率干涉？”

速成畫家：這則消息來源于本市美術學院的校園論壇，原帖幾經刪除和恢復，最終只剩下一些只言片語的截圖。故事主角據稱是一名原本畫技平平、甚至有些木訥的學生，在暑假參加了一次鄉下采風回來后，突然如同開竅一般，畫風大變。其作品充滿了詭異的想象力和強烈的視覺沖擊力，用色大膽狂野，構圖光怪陸離，在短期內獲得了多個青年畫展的獎項，但也因其風格過于陰郁怪誕而備受爭議。

有好事者爆料說他采風時曾獨自在某個荒廢的古宅廢墟中待了三天三夜。

林九思在旁邊標注了“突變性技藝增長”、“風格異化”、“精神狀態影響？”、“特定地點觸發？”。

城南鬼市：城南那片區域，因為歷史悠久的“青山精神病院”和一片被當地人稱為“亂葬崗”的公墓都集中在那里，一向是陽城靈異傳說的“富礦區”。最新的傳聞版本是，有夜班出租車司機或深夜晚歸的行人，在經過連接精神病院和公墓的那條荒僻小路——當地人稱之為“陰陽道”——時，會聽到模糊不清的叫賣聲。聲音內容光怪陸離，還有人堅稱自己聽到了若有若無的算盤聲或鐵鏈拖地聲。

林九思將之歸類為“集體潛意識暗示？特定環境下的精神感應現象？”

……

林九思逐條審視著這些記錄，這些傳聞大多語焉不詳，缺乏確鑿的實證，細節也往往在傳播中失真或被添油加醋。

但食堂阿姨的“真實”讓他明白，不能輕易將所有異常都斥為無稽之談。

而確認其他異常確實存在后，他也多了一絲緊迫感，自己那來自語義理解和運用的能力，是否能讓他更好地應對這個變化的世界？

目前看來，《無盡神域》這個游戲除了還有謎團待解決，也是讓他更快熟悉自己能力的練習場。

或許……應該盡快挖一挖這游戲還有什么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