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蘇,你夠了!”裴泫沉著眉,音量不高的冷嗤“欲擒故縱,別太過。”
路燈暗了些,天地有一瞬的寂靜和停滯。
大小姐表情一頓,秀氣的眉梢微皺。
剛想不留情面的說他也配。
卻被手腕中那只微微發抖的手打亂思緒。
咽了口氣,大小姐偏頭看過去,剛想問他犯什么病。
卻恰巧撞進那人黑沉似墨的眼瞳里。
他看著她,卻又不止是看著她。一雙眸子包含的情緒太多。復雜又深邃。大小姐看不懂。
可對視沒一秒,許臨越就先一步錯開眼。
大小姐斂回視線,可卻在轉頭之際,清楚的看到身側人泛紅的眼角。
哭了?
一個大男人被她瞪哭了!
阮念蘇哽住。話憋在喉嚨。
裴泫抿了口度數不高的酒,沒等到大小姐回話,以為是戳中她心思“怎么?被我說中了。”
“裴泫”。清了清嗓子,女孩直言“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真他媽裝。”
阮念蘇鮮少說臟話,一是覺得上不了臺面,二是沒人敢惹她說臟話。
可現在,她真被裴泫這賤人給氣到了。
不出意外,裴泫抿酒的動作一僵,忍無可忍的直接黑臉,棄場離開。
走時,還扔下一句給我等著。
裴大少一走,其余人自然沒留的必要。
很快,偌大的露天圓桌就剩下阮念蘇與許臨越。
十月的江城,氣溫升的快,降的也快。
不到晚間八點。
天邊最后幾顆零散碎星也被烏云掩蓋下去。
濃黑的夜幕,只余下一輪孤月。
“還不松手?”大小姐用僅有的手給家里的司機發消息。
“沒到時間。”許臨越漆黑的眼眸像帶有刀刃的風,不冷不淡的樣。
阮念蘇眼皮抬了抬,覺得莫名。但也沒深究。
畢竟這場游戲,是她強制他玩的。且還把裴泫那賤人給氣到了。
大小姐心情好了不止一星半點。鮮少語氣好了些許。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游戲精神。”
許臨越沒回話。只靜靜的垂著眼。讓人看不出情緒。
不知是不是太過無聊的原因,大小姐用手支著下顎,偏過頭看他,突然問“喂,你叫什么來著。”
空氣靜了片刻。
就在大小姐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他開口了。
聲線沉而低“許臨越……不要再忘了。”
阮念蘇睫毛輕顫的將這個名字在自己唇唇間默念一遍。“行,知道了。”
月影被拉長,暗影中一輛低調奢華的勞斯萊斯漸漸顯現輪廓。
馬路對面。
阮念羽摘下墨鏡,搖下車窗,開始揮手。
“妹妹仔,哥哥回來了。大聲告訴哥哥,有沒有想哥哥。”
阮念蘇記仇,哪怕是親哥,她也會分毫不差的還回去。
“松手吧!不玩了,我還有賬要算”。她對身側的人說。
許臨越沒動。阮念蘇也沒再給他任何機會,掙扎著直接脫手。
然后…毫不留戀的…走了。
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往后面留。
許臨越僵著,直到車身在視線中看不見任何蹤影,他才頓頓回神。
半晌,抬起滿是粘膩的手放在唇下輕輕吻了吻。
似在回味她的味道。
月光下,他挺直濃密的睫毛似振翅欲飛的蝶,著迷病態的樣嚇壞了另一桌在悄悄偷看的小姑娘。
在小姑娘驚悚的目光中,許臨越又將方才放在少女面前的那杯酒,拿起來淺抿一口。
像在細細品味什么美味佳釀。
……
“我跟你們說,我剛才看到變態了。”
偷看的小姑娘直到那桌人影盡散,才啞聲湊過來跟同行的朋友說。
“什么變態?男的女的!”
“男的!還是長的挺好看的變態,你知道他行為有多驚悚嗎?我差點被嚇死。你知道嗎?”
“到底怎么了?”朋友也被提起了興致。
“就剛剛我們旁邊那桌那個穿白衣服的,你們有印象沒。”
“有啊!”朋友醍醐灌頂“那不是個帥哥嗎?就是性子太冷,我盯他挺久的,一句話不說。本來還想要個微信的,但……。”
“可別……”。女孩打斷,因吃驚而微抿的唇角還沒舒展開“他是個變態,我剛才親眼看到他在喝他旁邊那姑娘喝過的水,還親吻被那姑娘碰過的手。”
——
“你坐副駕駛。快點。”少女清凌凌的眼瞳看到來人,暈開了點笑痕,是最精美的工筆都描繪不出的靈動。
阮念羽心里有愧,也知道他妹這口氣不散,他這當哥的鐵定有一遭。
沒猶豫,兩人換了位置。
然而,阮念羽還沒坐穩,車子就以驚雷般射出。
隨即,就是叫破天的嘶吼。
“我要舉報,舉報有人無證駕駛了。謀殺親哥了。”
“我要讓警察叔叔把你抓起來。”
阮念蘇沒理會她哥殺豬一般的吼叫。只淡聲側目“下藥的時候,膽子不是挺大。都算計到親妹妹頭上了。”
阮念羽雙手緊緊捏著安全帶,生怕一個不注意被甩出去聞言,有些心虛“哥哥那不是想讓你開心嗎?”
“畢竟,誰不知道你喜歡裴泫”。
“我喜歡裴泫”?大小姐一踩油門,引擎割裂風聲。
車子上了高速,速度更快,已經連闖了好幾個紅燈。“誰告訴你的?”
“難道不是嗎?”阮念羽牙齒打顫且漏風“那么多男人,你就看見裴泫有反應,這難道不是喜歡。”
“哥哥都懂,你就是不好意思。”
阮念蘇被氣到,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那些由之認知,都給周圍人造成了什么荒誕理解。
“我不喜歡裴泫,也不會跟他結婚。”
兩邊車窗沒關,夜間的冷風順著灌入,將少女臉頰的碎發吹的呼呼作響。
“啊!”阮念羽懵了,還沒來得及問,他妹又提速了。
接著就又是一陣響破天際的嘶鳴。
半個多小時后。勞斯萊斯才回歸正常速度。
阮念羽靠在副駕上,一副要吐不吐的樣。
“瘋子,真特么是個瘋子啊!你是真想謀殺親哥啊!”
阮念蘇沒理。只淡淡的瞥過去一眼“這只是一部分,后面的藥,我會親自下給你。”
阮念羽“……。”
遇上一個睚眥必報的親妹妹,怎么辦?
在線等,挺急的。
對著窗外吐了好一會,又喝了好幾口水,阮念羽才恢復過來。半死不活的靠著車窗。
幾秒后,他認真道歉。
“好了,好了,是哥的錯,哥以后再也不亂點鴛鴦譜了。”
阮念蘇輕哼一聲。
“哦,對了。”似想到什么,他突然偏頭看過來“剛牽你手的人是誰?”
阮念蘇握著方向盤的手一停。“啊!你說許…臨…?”
“什么許?”
阮少爺追問。
“忘了!”極致刺激過后的大腦總是會選擇性的忘掉一些不重要的事。“我忘記他叫什么了。”
少女漂亮的眼睛瞇了瞇,回憶了好一會,還是沒想起來。
最后只能放任不管。跟她哥簡單解釋是在玩游戲。
……
或許大小姐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在不久的將來,她會被記不起名字的人摁在床上一遍遍親吻,一遍遍懇求。
不要再忘記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