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淵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繼續在葉茴的識海中響起——
我當時真的太累了。
眼皮重得像灌了鉛。
幾乎是頭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被客廳電視的聲音吵醒了。
聲音不大,但在這寂靜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我有些煩躁地睜開眼。
心想,誰啊,這么晚了還在看電視?
我勉強爬起來,打算去客廳倒杯水,順便看看。
客廳的電視居然還開著,屏幕上閃爍著花花綠綠的廣告。
老大周衍朔,正窩在沙發里,聚精會神地看著。
他身上還穿著我們錄節目時那套休閑西裝,連領帶都沒解。
我有些納悶,都這個點了,他不困嗎?
“老大,還不睡?”我隨口問了一句,聲音因為剛睡醒,有些沙啞。
他像是沒聽到,依舊盯著電視。
我聳聳肩,也沒在意,轉身想去上個廁所。
剛走到衛生間門口,正要推門。
“砰!”
我肩膀狠狠撞上了一個人!
力道不小,撞得我眼冒金星。
“嘶——誰啊?”我揉著肩膀,不滿地抬頭。
然后,我愣住了。
是老大,周衍朔。
他穿著……和我之前在客廳沙發上看到的,一模一樣的衣服。
額角帶著一絲薄汗,像是……剛從外面回來?
“臨淵?還沒睡呀呀。”他也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我腦子“嗡”的一下。
“老大?你……你不是在客廳看電視嗎?”我下意識地問。
周衍朔皺起眉頭,一臉莫名其妙:“看電視?我剛回來。經紀人臨時有點后續要跟我當面交代,才把我送到。”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如果他剛回來……那剛才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的……是誰?!
“你剛才說什么?”周衍朔追問。
我看著他,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將我拽進了他的房間。
“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到底怎么回事?你剛才看見什么了?”他壓低聲音問我,神情緊張。
我們倆大眼瞪小眼,誰也沒說話。
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突然——
“篤,篤篤。”
敲門聲。
很輕,但在這死寂的氛圍里,格外刺耳。
我和老大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懼。
“誰?”老大低喝一聲。
沒人回答。
“篤篤篤!”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比剛才重了一些,也急促了一些。
老大臉色鐵青,慢慢走到門邊,手放在了門把手上,卻沒有立刻打開。
“咚!咚!咚!”
敲門聲驟然變得狂暴起來!
一下比一下用力,像是要將門板生生砸爛!
門板在劇烈地顫抖,發出“嘎吱嘎吱”不堪重負的呻吟。
我甚至能看到門鎖周圍的木頭,裂開了一絲細紋!
我和老大都嚇得魂飛魄散!
就在我們以為那扇薄薄的木門即將被暴力破開的瞬間——
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敲門聲,停了。
走廊外,一片死寂。
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我和老大僵持了好一會兒,他才顫抖著,慢慢地,將門拉開了一條縫。
外面,空無一人。
只有走廊昏暗的燈光,幽幽地照著。
“是他回來了嗎?是他......“老大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一直低聲念叨著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間的。
腦子里一片混亂。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床頭柜上的電子鐘。
凌晨二點零五分。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
不可能!
從我被電視聲吵醒,到去客廳,再到撞見老大,被拉進他房間,經歷那陣恐怖的敲門聲……
我感覺,至少過去了一個小時!
怎么可能……只過了五分鐘?!
那種時間錯位的詭異感,讓我遍體生寒。
后來……
后來的事情,我就記不太清了。
只記得沒過多久,就是那場舞臺事故。
升降臺……有人拉我……
再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直到……直到你喚醒我。
季臨淵的意念到此,重新化作一團安靜的黑影回到了傘里面。
葉茴緩緩睜開眼,眉心微蹙。
工作室內的燈光依舊柔和,但她卻感到一陣揮之不去的寒意。
季臨淵的這段記憶,比之前的更加清晰,也更加……詭異。
鬧鬼的別墅,沉重的腳步聲,莫名消耗的物品,還有最后那段令人毛骨悚然的經歷。
兩個“老大”?
一個在客廳看電視,一個剛從外面回來。
哪一個才是真的周衍朔?
或者說,哪一個……不是人?
還有那詭異的時間流逝。
五分鐘,怎么可能發生那么多事情?
除非……他們陷入了某種鬼打墻,或者更高級的幻境。
葉茴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
季臨淵的故事,聽起來似乎補全了練習室別墅的詭異事件。
但葉茴總覺得,像是拼圖的最后幾塊,看似嚴絲合縫地扣了上去,邊緣卻依舊有些模糊的毛刺。
總覺得……缺少了什么。
是動機?
那個“東西”為什么要纏著他們?僅僅是因為林鶴軒死后,別墅陰氣重,吸引了它?
還是……另有隱情?
“紅色的影子……”
“沒有臉……”
“升降臺有人拉我……”
這些零碎的片段,和練習室別墅的經歷,看似獨立,但葉茴隱隱覺得,它們之間,必然存在某種聯系。
那個拉季臨淵的東西,和別墅里的“老大”,會是同一個嗎?
葉茴起身,走到窗邊。
夜色如墨。
她能感覺到,季臨淵的殘魂雖然溫養得凝實了不少,但是還很脆弱,考慮給他再換一個棲身處,最好是活物又不會傷到他魂魄的動物。
“周衍朔……”葉茴輕聲念出這個名字。
這個隊長,在季臨淵的敘述中,似乎扮演了一個……微妙的角色。
他到底是受害者,還是……別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