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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鄱陽龍吟,墨影初現

墨魂閣裂隙暫封后的第七日,林九江立在書院觀星臺殘骸上。破碎的星軌石散落四周,月光穿透殘破的穹頂,在焦黑的石板地上投下斑駁陰影。掌心《蛟虻志》的血紋如活蛇游走,每道紋路都滲出暗紅霧氣,與周遭墨魂鎖鏈斷裂后殘留的銀絲交織,仿佛無數傷口在夜色中呼吸。遠處鄱陽湖傳來的水嘯聲愈發清晰——那聲響不再是單純的浪涌,而是像千萬腐魚在湖底撕咬,巨獸的喘息攪動云層,夜空被染上一層渾濁的靛藍。

他喉間龍吟愈發頻繁,每一聲都震得殘劍青霜劍鞘碎屑簌簌掉落。劍身裂痕如蛛網蔓延,唯有劍柄處殘留的墨魂鎖鏈仍死死纏縛,鎖鏈的銀光與血紋的紅霧彼此侵蝕,發出滋滋的蝕骨聲響。湖面忽然炸開一道百丈浪柱,腐水潑濺到觀星臺殘垣,林九江看見浪尖上漂浮的魚眼皆被黑血填滿,瞳孔深處有細小的符文如蛆蟲蠕動。

“湖脈異動比預料中更快。”周漁踏著水面而來,銀鱗飾在月光下泛起幽藍磷火。他的袍角沾滿黏液,那是清脈術與穢氣交鋒后殘留的腐痕。身后鄱陽湖已不復往日清透,湖心區域被墨色漩渦吞噬,水面浮動著半透明的骸骨殘片,仿佛整片水域正在被某種巨獸從內部啃噬。周漁攤開的掌心浮現《水鑒圖》,光幕上的猩紅斑點如毒瘡潰爛,最大一塊紅斑正位于傳說中蛟虻沉眠的“龍骨淵”——那里此刻正滲出縷縷黑煙,煙中隱約有鱗刺閃爍。

蘇青璃自墨魂霧氣中現身,每一步都踏碎虛空,仿佛她并非行走,而是被某種無形的鎖鏈牽引。手中重組劍鞘由三千縷墨魂絲線編織,每一縷都纏繞著歷代文人的殘魂咒文,劍鞘表面卻布滿裂痕,像是被某種穢氣啃噬過的白骨。她唇邊冷笑如刀鋒劃破死寂:“蛟虻主魂借你血脈復蘇,正以湖脈為引,喚醒子嗣。若放任不管,鄱陽將成腐淵!”指尖輕點林九江額間鱗紋時,墨色滲入皮膚的瞬間,林九江聽見血肉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脆響,龍吟聲驟然暴漲,震得周圍殘垣轟然坍塌。

話音未落,天際驟然被撕裂。三艘墨色飛舟如巨型蝠翼俯沖,船身蛟紋并非刻印,而是由蠕動的黑鱗組成,甲板上黑袍人面具的千眼圖案在月光下睜開——每只眼睛都滲出墨汁,滴落時腐蝕甲板,發出酸液灼燒般的嘶鳴。首領擲出的血羅盤墜入湖中,霎時湖底傳來骨殖摩擦的巨響,漩渦中心涌出腐魚洪流,魚群眼窩空洞如深淵,黑血順著鱗片裂縫噴濺,在湖面形成一片蔓延的毒沼。

三艘飛舟撕裂天際的剎那,林九江看見的不是船,而是三具懸浮的腐尸巨骸。船體由墨色腐肉與咒語蝕刻的骸骨拼接而成,每一塊“甲板”都滲出膿血般的黑液,滴落時在地面蝕出焦黑的蟲洞。船帆并非布料,而是無數黑袍人的殘肢縫合的肉膜,風掠過時,肉膜里傳出被封印的哀嚎與咒罵,仿佛飛舟本身是由千名被剝皮的囚魂編織而成。

船首的蛟紋并非刻印,而是盤踞的活體鱗片。這些鱗片如毒蛇般抽搐痙攣,鱗片縫隙間伸出細小的骨刺,骨刺尖端滴落著能溶解金屬的毒涎。最恐怖的是船舷上密密麻麻的“千眼面具”——每一具面具都由真實人皮剝制,眼眶處鑲嵌著不斷增殖的眼球。這些眼球并非普通眼珠,而是由詛咒符文與腐肉拼湊的畸形器官,瞳孔深處有蛆蟲般的黑霧涌動,凝視時能聽見無數嘶啞的囈語從眼球內部滲出,仿佛面具背后連接著無數被囚禁的地獄維度。

飛舟移動時沒有機械的轟鳴,而是發出腐肉摩擦的黏膩聲響,船尾拖曳著由詛咒黑煙與殘魂碎片構成的“穢影尾跡”。尾跡所過之處,月光被吞噬,星辰被腐蝕,連空氣都泛起令人窒息的腥甜。首領擲出血羅盤時,飛舟的腐肉船體忽然裂開無數縫隙,從中伸出布滿倒刺的骨爪,骨爪撕咬虛空,將空間本身都刮出細小的裂紋,裂紋中滲出被封印的古老哭嚎。

黑袍人立于船頭,他們的黑袍并非布料,而是由活蠕蟲編織的“血肉織物”。蠕蟲在黑袍表面不斷啃噬重組,形成扭曲的符文。他們的面孔被面具覆蓋,但面具的千眼并非靜止,而是如蜂巢般不斷開闔,每只眼睛射出墨色射線,射線觸碰之物皆被蝕成白骨,甚至將魂魄從軀體中剝離,吸入飛舟的腐肉船體,成為其新的養分。

飛舟的每一次俯沖都伴隨空間扭曲,船體表面的鱗片突然綻開,噴出帶著龍虻腐息的墨色火焰。火焰并非燃燒,而是由無數掙扎的殘魂構成,魂焰中可見被囚禁的文人身影在哀嚎中融化,成為飛舟邪能的燃料。當飛舟掠過湖面時,鄱陽湖水被瞬間污染,浪濤中浮出半透明的怨靈,這些怨靈試圖攀附船體,卻被船體分泌的毒涎熔成黑煙,反被飛舟吸收,使其邪異氣息愈發濃稠。

“墨影閣!”周漁瞳孔驟縮,銀鱗飾藍光暴漲,卻仍無法照亮面具千眼散發的死寂。黑袍人首領冷笑時,面具千眼同時射出墨絲,如蛛網裹向三人。林九江青霜殘劍劈斬墨絲,劍風卻因穢氣侵蝕而化作腐朽的枯葉,墨絲纏上劍刃,裂痕再度加深,露出劍骨深處暗綠的銹斑。

蘇青璃擲出重組劍鞘的瞬間,墨魂絲線爆綻成銀河,每縷絲線都裹著文人魂魄的吶喊,縛住飛舟骸骨虛影。周漁操控魚群結成水盾,魚群在腐水中化作銀光游龍,清流沖刷腐魚時,魚尸竟在藍光中炸裂,化作漫天腥雨。蘇青璃墨刀斬向首領虛影,刀鋒卻陷入虛影骸骨,刀身開始石化——墨魂自焚的代價,讓她的掌心燃起藍焰,火焰中浮現無數文人殘影,在哀嚎中化為灰燼。

“他們志在龍魂!”周漁嘶吼,銀鱗飾藍光開始潰散,清流無法抵擋腐魚的洪流。湖底青銅棺的符文忽然活轉,棺縫滲出的黑血在腐水中凝結成鱗刺,如活物攀向三人腳踝。林九江額間鱗紋暴起赤芒,龍吟與湖底傳來的啼哭形成共振,血符刻入棺面時,逆鱗咒與棺上咒文相斥,爆出金火如流星雨墜落,照亮湖底青銅棺的全貌——棺身布滿文人血咒與蛟虻符文,兩者交織成扭曲的共生鎖鏈,棺蓋裂開縫隙的瞬間,腐嬰的啼哭帶著龍嘯與腐鴉嘶鳴,震得林九江耳膜滲血。

腐嬰涌出時,半蛟半人的身軀裹著黏液,鱗刺從腐肉中生長,墨晶眼睛射出黑光,如千只烏鴉在瞳孔中盤旋。蘇青璃碎裂的劍鞘化為墨魂鎖鏈,纏住半數腐嬰脖頸,鎖鏈卻被墨晶腐蝕,發出鐵銹崩裂的聲響。周漁清脈術凝成的藍光魚群鉆入棺縫,清流與黑血激戰,棺內傳來古琴弦動,白衣詩人虛影攜清音而至,琴聲鎖鏈縛住腐嬰,卻因力量薄弱而不斷震顫。

“文心劍雖毀,墨魂未絕!”蘇青璃將殘墨灌入林九江掌心,血符與墨魂交融的瞬間,劍刃裂痕短暫愈合,卻滲出詭異的墨紅血霧。林九江借琴聲之隙斬墨晶,腐血滲入劍身,青霜殘劍開始發出痛苦的嗡鳴——劍骨與蛟虻穢氣的對抗,讓整柄劍扭曲如掙扎的活物。龍骨淵震動如地裂,棺內啼哭戛然而止,黑血倒灌回棺縫,青銅棺蓋閉合時,符文黯淡如死灰,棺身卻滲出更多黑絲,如蟄伏的蛛網攀向湖底巖壁。

墨影閣飛舟被星臺咒文擊落,黑袍人首領面具碎裂,露出半張被蛟虻穢氣侵蝕的臉——那臉一半是文人風骨,另一半卻是鱗刺與腐肉交織的怪物。其殘軀墜入湖中,化為黑霧消散前,咒語隨風滲入林九江血肉,咒語聲中夾雜著無數腐魚的啜泣與龍魂的咆哮。

湖面恢復寂靜時,青銅棺沉入龍骨淵深處,符文仍滲出微不可察的黑絲,在巖壁上編織成一張蛛網。遠處天際,墨影閣殘舟遁入云層,留下一道墨痕如撕裂的傷口。林九江喉間龍吟失控,額鱗轉為墨色,瞳孔泛起千眼波紋,白衣詩人虛影撫琴嘆息,琴聲在湖水中化作漣漪,漸次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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