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眾人歡聲笑語，蘇明柔那邊卻顯得格格不入。

只見她心不在焉的端起丫鬟還沒倒完的酒，一不小心便全部灑在身上，她驚呼一聲，霎時斥責一旁無辜的丫鬟。

“怎么笨手笨腳的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

蘇明柔拿著繡帕怎么也擦不去，索性直接甩到丫鬟臉上。

“廢物！我要你在我身邊做什么？”

那丫鬟雖不明所以，卻還是跪在地上。

“都是奴婢的錯，側妃莫要生氣，奴婢這就帶你去換衣裙。”

許是今日她不想太引人注目，丫鬟話音落下便見她大手一揮。

“滾，什么樣的衣裳都敢往我身上套。”

姜霽月便淡淡的看著這一幕，兩人視線對上時，蘇明柔眼中閃過一瞬慌張，迅速移開后坐下了。

藏在廣袖下的指尖緊緊攥住酒杯，感受到姜霽月的視線她始終不敢抬頭看。

良久后便見姜霽月嗤笑一聲，看向正在大殿上載歌載舞的女子。

誕祭禮乃舉國上下同慶的日子，一直折騰到傍晚才散去，淑妃身體不適，已經先一步離開了，蘇明柔也迫不及待跟了出去。

就在姜霽月思索是坐自己馬車還是魏夜尋的時候，便見他將人緊緊拉在身邊，兩人十指相扣，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到了皇上皇后跟前。

“父皇，兒臣有話要說。”

姜霽月心中有預感，卻還是在魏夜尋說出口的那一刻有些訝異。

“父皇，月兒是我在外明媒正娶的妻子，無論京中人對她有多少偏見，可今日你們也瞧見了，月兒處事利落，為人正直，也能當大任，更是寫得一手好字，不比京中任何一位貴女差。”

甚至比她們還要更伶俐幾分，遇事不慌，這便是許多男子都做不到的。

魏夜尋看向身旁的人，神色無比柔軟，更加堅定要把人留在身邊。

“按照民間議制，我與月兒早就是夫妻了，可如今我身邊已變，為了給文武百官一個交代，更為了給月兒一個交代，兒臣懇請父皇賜婚，讓月兒坐上太子妃之位！”

話落只見魏夜尋跪在地上叩首。

皇上與皇后兩人本就是伉儷情深，當初在榮親王府時也經歷頗多，看到如今的兩人仿佛就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況且魏夜尋句句屬實，今日姜霽月的表現早不知超過了多少官宦貴眷，怕是誰也不敢說一句她德不配位。

“先起來說話。”

皇上本以為不過是失憶時犯下的錯誤，就算找回來兩人也不會同從前那般好，畢竟東京城富貴迷人眼，人心到這里是會浮躁的。

沒曾想兩人情深依舊，他這個兒子最有責任心，蘇明柔的娃娃親便是最好的例子，縱使娶回來，也不至于虧待了她。

姜霽月擰著眉頭看向身旁的人，只見他氣宇軒昂，求賜婚時更是神情堅定，姜霽月抿著唇，一時不知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一世他非但沒有堅定的選擇過自己，反而一次又一次把她往外推，太子妃之事更是從來沒提過。

可如今不過是幾件小事便讓他如此，姜霽月心中冷笑一聲，這太子妃之位并非只能是姜霽月，而是任何一個有能力站在太子身邊的人。

此時牽著的手都仿佛有些膈應，這副模樣落在魏夜尋眼中還以為她是擔憂。

“父皇，母后，無論外人如何看待月兒，這輩子我的太子妃只會是她！”

看到魏夜尋如此在乎這個女子，日后兩人定能攜手度過不少難關，有如此聰慧的妻子輔佐，皇上也能放心。

況且姜霽月能力出眾，處事利落，日后必定有一番大作為。

皇上并不是嫌貧愛富之人，只是決不能接受粗鄙不堪，無知無禮的女子來給魏夜尋蒙羞。

“朕瞧著你如此有擔當的模樣甚是欣慰，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今日求賜婚也讓朕看到了你們之間的真情，回去吧，擇日圣旨就會送到太子府，封姜霽月為太子妃。”

魏夜尋聞言高興的抬起頭，臉上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多謝父皇！”

一旁的姜霽月還在出神，直到身旁的人拉了她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跪著叩謝皇恩。

皇后也忍不住笑出聲。

“本宮可從未瞧見過太子如此高興的模樣。”

看著他眉眼含笑，一如當初那個獲得父親應允的少年，可如今姜霽月的心再也不會那樣熱烈的跳動。

人終究會被不可得到之物困于一生，這一世她無欲無求，只想報仇雪恨，卻得到了上一世到死都得不到的太子妃之位，以及魏夜尋那虛無縹緲的愛。

天陰晴不定，待淑妃與蘇明柔回到太子府時已經下了一路的大雨，大雨漸歇，屋檐積水猶斷未斷的敲打著窗外幾扇肥綠芭蕉葉。

烏云黑壓壓的，瞧著有些陰郁。

“母妃，我身子不舒服，就先回院子了。”

她動作匆忙，才邁出步子卻被淑妃叫住。

“來本宮院子里一趟。”

蘇明柔心中一緊，卻還是硬著頭皮跟上去了。

烏云散去，屋內的光線明亮些，淑妃坐在主位上，看著正不安喝著茶水的蘇明柔。

“今日誕祭禮之事，你心中如何想？”

蘇明柔眼神游離，手不自覺的握住繡帕。

“周嬤嬤不知天高地厚誣陷姐姐，若不是她聰慧，恐怕今日就要葬身于大殿之上這周嬤嬤屬實該死！”

聽著這番不痛不癢的話，淑妃也懶得兜圈子，抿一口茶，她撫了撫手上的玉鐲子。

“今日之事，是否與你有關？”

蘇明柔才入府時百般體貼溫婉，可自從姜霽月入宮后，她心中那些小算盤便怎么也藏不住。

若是來了個不懂體諒人的也就罷了，可姜霽月知書達禮，并非爭風吃醋之人，若是蘇明柔肯停歇，兩人定能和諧相處。

“母妃，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此事跟我毫無關系，是周嬤嬤想拖我下水！”

蘇明柔跪倒在地，神色慌張的解釋。

淑妃淡淡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已然明了。

“你入宮也不少時間了，總要懂得何事該做，何事不該做，若是不聽人勸，到頭來吃虧的只會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