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手機屏幕,手指懸在發(fā)送鍵上,遲遲沒有按下。
陸沉舟那句“你到底是誰”像根刺扎進心里。烏鴉振翅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晨曦透過樓宇間的縫隙灑下來,照在我手邊的黑色小包上——那是范無救連夜編織的鎖魂鏈護身符,現(xiàn)在還殘留著淡淡的金光。
“別愣著。”裴硯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們得找個安全的地方。”
謝必安已經(jīng)把西裝外套脫了披在我身上,肩膀上的血跡還沒擦干凈,倒像是剛參加完一場跨物種聯(lián)歡晚會回來。
“你們說……阿九到底想干什么?”我一邊跟著他們往地鐵站走,一邊低頭翻看剛才混亂中拍下的視頻片段。
畫面有點抖,但勉強能看清幾個模糊的身影。有個穿著地府判官長袍的人被拖進一間昏暗的屋子,四周站滿了黑影,中間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孟婆。
“臥槽。”我差點咬到舌頭,“這不是……陸沉舟?”
裴硯立刻湊過來:“放慢點。”
我調(diào)出幀率,一幀一幀地往前推。果然,在某個瞬間,畫面里出現(xiàn)了陸沉舟的臉,他正被強行灌下一碗泛著紅光的湯水,臉上寫滿了不甘和憤怒。
“KPI輪回制……反對……不能讓你們……繼續(xù)……”他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部分記憶。
“這他媽是鐵證!”謝必安瞪大眼,“孟婆居然親自出手消除他的記憶!”
“她不是一直主張‘規(guī)則至上’嘛。”我冷笑,“看來為了維護KPI制度,連自己人都不放過。”
裴硯的表情陰沉得像是要下雨:“這段影像一旦曝光,整個地府都會動蕩。”
“所以咱們得先藏好它。”我把手機鎖屏,“不然下一個消失的就不是陸沉舟,而是我們仨。”
地鐵呼嘯而過,我們在末班車的轟鳴聲中鉆進了車廂。凌晨三點的城市像是死了一樣安靜,只有幾只流浪貓蹲在垃圾桶旁,警惕地打量著我們。
“接下來怎么辦?”謝必安靠在欄桿上,一邊處理傷口一邊問。
“先回事務(wù)所。”裴硯說,“這段影像需要進一步分析,而且……”
他話沒說完,我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又是私信。
這次是匿名賬號發(fā)來的,內(nèi)容只有一句話:
**“你以為你拍到了真相?其實你只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我渾身一僵,手指下意識攥緊了手機。
“怎么了?”裴硯察覺不對。
“有人……知道我拍了這段視頻。”我低聲說,“而且……好像早就等著我。”
謝必安猛地起身:“誰發(fā)的?”
“匿名。”我把信息展示給他們看,“但這條消息的時間,剛好是我們沖出記憶黑市的那一秒。”
裴硯眼神一冷:“也就是說,我們在黑市的一舉一動,都被監(jiān)視了。”
“難道……阿九是內(nèi)鬼?”我皺眉。
“不。”裴硯搖頭,“他是另一個我,但他不知道我們會去黑市。”
“那問題來了。”謝必安瞇起眼,“是誰提前布好了眼線?”
我忽然想到什么,趕緊翻出剛才那段視頻的拍攝時間戳。
“等等……”我指著畫面邊緣,“這個角度……是不是有點奇怪?”
裴硯湊近一看,臉色驟變:“你是從哪里拍的?”
“就是剛才那個貨架旁邊啊。”我回憶道,“當(dāng)時我踢翻了攤位,水晶球滾得到處都是。”
“那些水晶球……”裴硯語氣變得凝重,“里面儲存的記憶,有些是可以遠程讀取的。”
“你是說……”我瞳孔一縮,“有人通過水晶球看到了我們的行動?”
“不止是看到。”謝必安咬牙,“還有可能……已經(jīng)復(fù)制了一份。”
空氣一瞬間凝固了。
“那我們現(xiàn)在帶著的影像……”我咽了口唾沫,“會不會是個陷阱?”
裴硯沉默了幾秒,忽然伸手按住我的手機:“讓我看看。”
他指尖輕觸屏幕,一道幽藍色的光芒順著他的指尖流入手機,整段視頻開始以另一種頻率播放。
畫面中的陸沉舟突然睜開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鏡頭。
“林九幽。”他開口了,聲音清晰無比,“你終于來了。”
我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這……這是……”
“是他留下的后門。”裴硯低聲說,“他知道自己會被消除記憶,所以提前在自己的記憶碎片里埋下了觸發(fā)機制。”
“也就是說……”謝必安震驚地看著我,“這段視頻其實是陸沉舟主動發(fā)給你的?”
“不只是發(fā)給我。”我喃喃道,“而是發(fā)給了……未來的每一個人。”
畫面繼續(xù)播放,陸沉舟的身影逐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不斷跳動的數(shù)字和符號,像是某種密碼。
“這東西……”裴硯皺眉,“像是地府系統(tǒng)的核心代碼。”
“換句話說。”我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們剛剛偷到了地府最不想讓人看到的東西。”
地鐵到站,車門打開,一股寒風(fēng)撲面而來。
“走吧。”裴硯收起手機,“回家。”
我們走出地鐵站,天已經(jīng)微微亮了,街道上依舊空蕩蕩的,只有環(huán)衛(wèi)工人的掃帚聲和遠處早餐鋪飄來的豆?jié){香氣。
“你說……”我忽然開口,“如果我們把這些證據(jù)公布出去,會怎么樣?”
“地府會亂。”謝必安說,“人間也會亂。”
“然后呢?”
“然后。”裴硯停下腳步,看著我,“你會成為所有勢力的目標(biāo)。”
我聳聳肩:“反正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地府通緝犯了。”
“不一樣。”他認(rèn)真地看著我,“這一次,沒人能保護你。”
我笑了:“我不是一個人。”
我們走進事務(wù)所,燈光自動亮起,空氣中彌漫著咖啡和符紙的味道。
“先把這段影像備份。”裴硯坐到電腦前,“我要解析這段代碼。”
“我去查查最近的地府檔案變動。”謝必安說著拿起拘魂索,“順便聯(lián)系一下黑白無常那邊,讓他們幫忙盯梢。”
“我……”我摸了摸胸前的小包,“去看看范無救有沒有新線索。”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還是那條匿名信息,只不過這次多了一行字:
**“你以為你在追查真相,其實你才是被設(shè)計好的棋子。”**
我盯著屏幕,心跳如鼓。
“怎么了?”裴硯回頭。
“沒什么。”我把手機塞進口袋,轉(zhuǎn)身走向地下室,“我去趟煉魂室。”
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我聽見外面?zhèn)鱽硪宦曒p微的“咔噠”聲。
像是……有人在外面鎖上了門。
我低頭看了眼口袋里的手機,屏幕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張新的照片。
是我站在記憶黑市的那一刻,身后站著的……不是阿九。
而是我自己。
照片右下角有一行小字:
**“歡迎來到真正的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