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羅蘭大教堂的穹頂下,管風琴奏出莊嚴的進行曲。蘇迎春挽著“父親”的手臂緩步向前,婚紗內襯里藏著的微型解碼器隨著心跳輕輕震動,像條不安分的蛇。她隔著頭紗看向前方,龍傲天穿著紀梵希高定西裝,領口別著枚碎鉆胸針——那是她昨晚黑進他衣帽間時特意調換的贗品。
“新娘真美。”假父親低聲說,指尖在她腰間輕叩三下——這是行動開始的信號。
蘇迎春垂下眼瞼,任由“父親”將她的手放進龍傲天掌心。他的手套是小羊皮質地,卻遮不住掌心的薄繭。記憶中某個滾燙的夏夜突然閃過,少年的手掌覆在她嘴上,低聲說“追兵來了別出聲”,掌心的繭子擦過她唇角,像片砂紙磨過糖果紙。
“走神了?”龍傲天的低語混著管風琴聲落下,他替她掀開頭紗的動作帶著幾分粗暴,卻在看見她眼尾那顆淚痣時,指節微微發白。
交換戒指的瞬間,蘇迎春的呼吸驟然停滯。龍傲天的戒指內側刻著細小的“YN”,正是她曾經在黑客論壇用過的代號“Night Owl”的縮寫。十年前那個暴雨夜,她在火場廢墟里刻下的代號,原來早已被他收進行囊。
“龍先生,請為新娘戴上戒指?!彼緝x的聲音驚醒了她。蘇迎春看著龍傲天將鉑金戒指套進她無名指,戒指內壁刻著半顆玻璃珠圖案——是他們童年時在梧桐巷玩的“定情信物”。
忽然,龍傲天的袖扣發出震動。他皺眉查看消息,臉色瞬間冷凝。蘇迎春知道,是她設置的虛擬IP正在攻擊龍家老宅的保險箱,監控畫面里,“夜梟”標志性的烏鴉圖騰正在保險箱鍵盤上閃爍。
“抱歉,臨時有事?!彼率痔兹咏o管家,動作間露出腕間的紅繩——那是她十二歲時編的,說“戴上就能平安”。蘇迎春看著他大步走向教堂側門,婚紗內襯的解碼器突然發出蜂鳴:龍家安防系統正在升級,她藏在捧花里的病毒即將暴露。
“我去補個妝。”她對伴娘微笑,轉身時指尖輕輕碰了碰龍傲天的西裝后擺。這個小動作讓他忽然頓住,卻在回頭時只看見她提著裙擺走向化妝間的背影,婚紗上的碎鉆在地面投下星芒般的光影。
化妝間里,蘇迎春迅速扯掉頭紗,從婚紗暗袋里摸出微型電腦。解碼器藍光映著她素顏的臉,眼尾刀疤在燈光下泛著淡粉色。耳麥里傳來技術員的驚呼:“頭兒,龍家金庫有暗格!里面有份2015年的火災調查報告——”
她的手指猛地頓住。2015年,正是龍家倉庫縱火案發生的年份,也是她和龍傲天人生的轉折點。那年她十二歲,替他擋住了黑幫老大的匕首,卻在火場里遺失了半塊玻璃珠信物。
“傳給我?!彼橐活w薄荷糖,指尖在鍵盤上飛舞。屏幕上跳出泛黃的檔案照片,照片里的少年渾身是血,卻死死攥著半塊帶血的玻璃珠——和她鎖在抽屜里的那半塊,嚴絲合縫。
“迎春?”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龍傲天的西裝外套搭在臂彎,領口微敞露出鎖骨,那里有塊月牙形的舊疤。蘇迎春感覺心跳漏了一拍,那是她當年用碎玻璃替他割開繩索時留下的。
“你怎么……”她迅速合上電腦,卻被他兩步跨過來按住手腕。他的體溫透過手套傳來,像把火鉗烙在她皮膚上。
“我該問你,”他另一只手扯開她的婚紗肩帶,露出肩頭那朵玫瑰刺青——那是黑客組織“暗影”的標志,“蘇迎春,或者該叫你‘夜梟’?”
空氣瞬間凝固。蘇迎春抬頭看他,發現他眼底翻涌著風暴,卻在觸到她腳踝疤痕時,風暴中心裂開道光。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混著心跳,像把走調的舊口琴:“龍傲天,你早就知道?!?
“從你在婚紗店用雪松香水開始?!彼滤募侔l,露出耳后朱砂痣,“這顆痣,我在火場救的小女孩耳后也有。”
記憶如潮水般漫過。十二歲的蘇迎春躲在倉庫角落,看著渾身是血的龍傲天被拖進來。她咬碎藏在舌下的玻璃珠,用碎片割斷他手上的繩索,血腥味混著玻璃碴的甜,成了她童年最深刻的味道。
“為什么不說?”她喉嚨發緊,十年前他明明在醫院見過蘇醒的她,卻裝作陌生人。
“因為你在躲我?!饼埌撂焱蝗怀堕_領帶,露出后頸楓葉胎記,“就像現在,你藏在‘替嫁新娘’的馬甲下,想偷龍家的機密?!?
蘇迎春的指尖觸到婚紗內襯的微型炸彈遙控器。只要按下,她就能趁亂逃走,可此刻她看著他眼底的受傷,像七歲那年她把他的奧特曼卡片扔進下水道時一樣。
“我要的不是機密。”她輕聲說,摸出貼身藏著的半塊玻璃珠,“我要的是當年縱火案的真相,還有……”
“還有什么?”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那里有道貫穿心臟的舊傷,“這里,永遠給你留著位置?!?
教堂外忽然傳來警笛聲。蘇迎春聽見耳麥里同伴的警告:“頭兒,有內鬼!龍家安防系統早有埋伏——”
“閉嘴?!彼兜舳?,抬頭看龍傲天,他眼里倒映著她的臉,像片平靜的湖。遠處傳來《婚禮進行曲》的變調,她忽然踮腳吻住他的唇,帶著薄荷糖的清涼和未說出口的“對不起”。
“跟我走。”他在她耳邊低語,拽著她沖向消防通道。婚紗裙擺被門夾住的瞬間,他干脆利落地撕開綢緞,露出她腿側的槍套——里面是把鑲著玻璃珠的袖珍手槍。
“原來你也帶了家伙。”他挑眉,掏出西裝內袋的沙漠之鷹,槍管上刻著半顆玻璃珠。
他們在教堂后廚背靠背作戰,蘇迎春用婚紗頭紗勒住殺手脖子時,聽見龍傲天低笑:“早知道你打架這么狠,當年就該讓你去拆黑幫總部?!?
“廢話!”她踢翻廚具架,趁機往他兜里塞了枚追蹤器,“當年要不是你擋在我前面,我早把那群混混打趴下了?!?
子彈擦過耳際的瞬間,龍傲天忽然按住她的腰抵在冰柜前。他的呼吸噴在她耳垂上,混著硝煙味:“知道我為什么選你當替嫁新娘嗎?”
“因為我好騙?”她別過臉,卻看見他眼里翻涌的熱浪。
“因為我找了你十年。”他低頭咬住她的唇,這次帶著十年的隱忍與瘋狂,“從你在火場替我擋刀那一刻起,你就只能是我的。”
蘇迎春感覺腰間的解碼器突然震動,檔案傳輸完成。她在他懷里笑出聲,眼淚混著硝煙落在他襯衫上:“龍傲天,你知道嗎?當年我刻在墻上的‘YN’,不是‘夜梟’,是‘迎春’。”
他猛地愣住,窗外的警笛聲忽然變調,換成了《婚禮進行曲》的輕快旋律。蘇迎春摸出藏在齒間的微型U盤,那里面存著縱火案的關鍵證據——龍家管家的交易記錄。
“現在怎么辦?”她晃了晃U盤,“你的人馬上要到了。”
龍傲天忽然扯掉領結,替她系在頭上當發帶:“當然是帶你回家,我的新娘。”他踢開后門,外面停著輛黑色防彈車,車頂插著半融化的糖畫——是梧桐巷張爺爺的手藝。
“上車。”他替她打開車門,指尖掠過她唇畔,“這次再逃,我就把你綁在婚床上,每天喂你吃一顆糖?!?
蘇迎春挑眉坐進車里,婚紗裙擺上還沾著血漬,卻比任何時候都耀眼。她摸出兜里的另一半玻璃珠,和他的那半拼在一起,正好組成完整的星空圖案。車窗外,圣羅蘭大教堂的尖頂在暮色中閃爍,像極了十年前火場里,他背著她跑出時,頭頂劃過的那顆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