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領著席德不斷地穿過驚慌人群。

如果不是事態(tài)緊急，這一幕看上去大概頗為滑稽。

就好像主人帶著自己不情不愿的寵物。

零要去的地方是駕駛室。

她要停下這部正在極速行駛的列車。

死侍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出現(xiàn)在列車上，絕對是有人把他們投放在列車中。

會不會那個太子做的？

還有一個問題，剛才零穿過人群中忽然意識到了。

直到現(xiàn)在列車的工作人員還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這已經(jīng)能說明很多問題。

越想越覺得詭異，零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慢點吶。”

在地上摩擦的席德，無奈地說。

零最后停在駕駛室前。

橢圓的觀察窗上涂滿了鮮血，使她看不見內部情況。

有一點可以確定，駕駛員已經(jīng)死了。

這是零預想的第二差的結果。

第一差的情況是，兩個駕駛員都是太子派來的混血種。

那種情況，帶著廢物路明非，二對二，她不見得打得過對面。

她把路明非放在旁邊，低頭看著機械鎖。

席德伸著腦袋，小心翼翼地看自己屁股背后的衣服有沒有磨破。

零的黃金瞳頓時點亮了。她用細弱的胳膊頂著門。

她從未學過列車的機械結構，事實上在大學里也不可能有人會得到列車的結構，但當她觸碰到列車時，她的眼睛仿佛看穿了這輛列車的每一個細節(jié)。

無數(shù)的列車零件化作無數(shù)的信息量涌入腦海。

大腦如超頻的電腦那樣運轉，如此龐大的信息即使零也是第一次嘗試解析。

她頭痛欲裂又仿佛進入了全新的世界，列車在她眼里不再是秘密，被徹底地拆分開來！

分析！分析！分析……分析完畢！

她找到了解鎖的機關，除了電動開關以外，這輛車還藏著一個機械手動開關。零用力撥動機械開關，把門硬生生扯開，兩具尸體從門內滑了出來，跌倒在她的腳邊。

旁邊的席德恰到好處地發(fā)出尖叫聲，貼著墻壁往后縮了一下。

零冷冷地掃了一眼席德，揪著他的領子，把他塞進駕駛室，丟到副駕上，自己則坐在主駕上。

密密麻麻的儀表出現(xiàn)在面前，即使是專業(yè)的列車司機也需要長達一兩個月的培訓才能正確地駕駛列車，但零在坐進列車的一瞬間就已經(jīng)掌握了這輛列車。

她的瞳孔映照著各種顏色的指示燈，手指在按鈕和旋鈕上飛動，按照既定的流程，這輛列車應該已經(jīng)進入了緩慢減速的狀態(tài)。

零吃了一驚，重新操作了一遍。

列車還是沒有停住！

她猛然意識到有人在她之前已經(jīng)把列車的剎車機制毀壞了！

這是一輛不會停止，永遠前進的列車！

“我要死啦……”席德靠在副駕上，輕聲說。

零扭頭，用看不懂的眼神盯著席德。

她愣了好一會，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還有機械備案……這輛車還有機械制動……CRH2還裝有機械卡鉗盤式制動器，可以使用儲存的壓縮空氣進行制動。”零喃喃地說，“但那必須把每一節(jié)車廂旁的機械手閥拉下，靠機械杠桿放空制動主管，才能完成制動。”

“但是不到十分鐘……就要換軌了……”零算了算。

如果那時候不剎停的話，這輛車將會直接沖出軌道，化作一條土龍，這輛車上所有人都活不了。

零扭頭看向席德，低聲說。

“這一路上我們將不彼此拋棄，不彼此出賣，直到死亡的盡頭。”

那是一個像小海豹般的男孩對她說的話。

席德抬眼有些詫異地看著零。

倒不是驚訝于零似乎有了什么解決方案，而是這句話聽起來很有格調。

有種在末路里點燃炸彈不回頭的格調。

有點燃起來。

席德本想像其他乘客那樣，當個只是在座位上不停發(fā)抖的路人角色，但在這種情況下。

還是要來個經(jīng)典的。

席德從座位上站起來，緊緊攥住零的手。

“零！跟著我！我?guī)銢_出去。我們不會死的……你要好好活下去。一定。不要死！”

席德牽著零的手，走出駕駛室，沿著過道狂奔。

莫名的，席德聽見空氣中傳來一聲嬉笑聲。

似乎又是那個路鳴澤的聲音。

“不要死，生效。”

他在笑什么呢？

席德不想管了。

但席德的動作在零的眼里卻是完全不一樣。

那句“不要死”落下后，零恍惚中看到了同樣的聲音，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從那雙堅強有力的雙手傳來無窮無盡的力量，盡情地洗刷她的身體。

那是歡迎的禮節(jié)，仿佛數(shù)千年離別后的重逢。

零不理解為什么路明非能夠有著這樣的力量，但她也仿佛聽到了空氣中的笑聲。

那笑聲如此欣喜又如此了然。

來自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仿佛他們之間有一份以數(shù)萬年為計的契約。

而今時今日他終于持著這份契約回來找她，對著整個世界申明擁有她的權力。

不要死。

零掙扎開席德的手，她忽然扯下了固定在地面上的座椅，隨手把它折斷，抽出骨架，折成一把鋒利的合金刀。

那合金在她手里就像是紙張一樣脆弱，她隨手就折出了兩把合金刀，一把丟給席德，一把自己緊緊握住。

“拿好了。”零說，“你看前面，這輛車不止十個死侍！”

零在車廂里找到機械手閥，用力扯下。

巨大的機械呻吟聲從列車上傳來，緊接著列車的速度為之一滯，但依舊在極高的速度。

做完這一切，零冷冷地看向這節(jié)車廂的盡頭，死侍擁擠在一起，往他們這邊俯沖。

席德深吸一口氣，握緊合金刀，沖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

零吃了一驚，扯住席德的后頸，把他摔倒在地。

“你呆在我身后，跟著我！”

零兇了席德一下。

席德小雞啄米般點頭。

零握緊刀，一躍而起，冷汗開閘一樣流淌，迅速被風吹走，零的眼角抽動，神色猙獰。

她發(fā)力下砸。

是砸，不是砍。

臨時制作的刀不夠鋒利，沒法靠著鋒利劃破死侍的鱗片。

但只要力量夠大，合金的堅硬足夠把這群死侍砸出腦漿來。

死侍被攔腰砸在地面上，零纖細的小腿踩在死侍的頭部，死侍還活著，伸出長舌想在零光滑的腿上舔舐。

零面無表情地把舌頭砸進鐵里。

然后繼續(xù)向前沖鋒。

席德快步跟在零身后，也用力地砸了一下那死侍。

“真惡心啊。”席德也忍不住干嘔了一下。

“制造出這種家伙的人也太沒有審美了！”

席德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