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姬玄來拍打他們每個人的肩背，和他們每個人用力的擁抱。

“許多年來，我們的默契已經不用言語傳達，幾天后，我相信我會看到，從棚戶區燃起的大火會焚燒至整座佛郎機帝國。”

姬玄緩緩摘下面具。

面具之下似乎有危險的光芒溢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避開那道光，似乎恐懼那光會刺瞎雙眼。

但面具徹底摘下后，他們看到的卻不是姬玄的面孔，而是無窮無盡的白光撲面而來，一瞬間撲了上來，將所有人吞噬。

他們已然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原位。

……

金主坐在錢箱中間，擊了擊掌。

穿著黑衣的會計把嶄新的金幣碼好，每一百枚用厚實的綿紙包裹成一卷，扎實地裝入錢箱中。

這里就是賭場的錢庫，隔著一堵墻外就是黑市的賭場，在這黑市混跡的都是有背景的人，金主也不例外。

維克蘭就曾是金主的依仗。

雖然維克蘭已經死了，但金主并不在意。死了就死了，金主只是個商人，沒有用的死東西拋棄掉就好，他所能依靠的早就不止是維克蘭了。

或者換句話說，現在他自己就是背景。

對于「守序者」所說的，他根本不在意，或許十幾年前他還會因為那番話熱血沸騰，但現在不會了，取代教會消滅教會自己成為教會，如果失敗的話，他的兄弟姐妹在未來就會成為在棚戶區爬行的蛆蟲，他所積累的財富也會歸零，損失不可計算。

他沒必要冒這個險。

金主隨手把面具丟進錢箱里，點燃了一支煙，翹起二郎腿緩緩抽著。

身后傳來輕微的叩擊聲，金主點點頭，身后的仆人半鞠著躬拉開了大門。

一個年輕人快步走了進來，斗篷上染了猩紅的血跡。

“公爵……黑市里來了十個不要命的。”年輕人急忙低頭說。

“什么事？”金主淡淡地問。

“是秩序教會的非凡者，什么也不問什么也不說，就來黑市里打砸殺人。”

“秩序教會？”金主一驚，坐直了身體。

“他們跑來黑市做什么？”

“不知道，看起來他們只是想來這里殺人，完全沒有目的。”年輕人低聲說，“我從旁邊離開的時候那十個人正在那里大呼小叫，但我們不敢動手，會驚動秩序教會。”

金主沉默了。

秩序教會根本沒必要對黑市動手。他們之間甚至沒有任何接觸。

教會即使對于黑市中的人也有威懾力，如果一直讓他們打鬧下去，生意是沒法做了。賭場里每時每刻都有巨額的數字跳動，損失一秒鐘，金主都會心疼，他絕對不會允許這群人擋了他的財路。

私仇上……金主冷冷地瞥了一眼年輕人。

“殺了他們的人，把尸體丟到秩序教會前。”金主伸手在年輕人的頭頂按滅煙頭，火星把年輕人的黑發灼燒，在光潔的頭皮上留下漆黑圓形痕跡。

年輕人低頭顫抖著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對于我們而言，這會不會太過激了……”年輕人顫聲問。

“過激？”金主冷笑，“秩序教會最近有的頭疼了。這只是一件小事。”

金主揮揮手，示意年輕人離開。

……

戰爭家默默的睜開眼，走到窗前，遙望著遠處的大火。

身后仆人從陰影中走出，恭恭敬敬：“格雷沃斯大人？”

“尼祿那邊有什么動作嗎？”元帥格雷沃斯掃了一眼他。

“頒布了幾道政令，全力救治大火，甚至還想開放皇宮給平民們避難。”仆人說。

“開放皇宮？”格雷沃斯皺眉，“皇后會同意他么？”

“皇后同意了。”仆人說。

“同意了？”格雷沃斯吃了一驚，“還有什么信息么？”

“沒有了，皇后表示自己會全力支持尼祿，在這段時間，尼祿的政令就是皇后的意思。”仆人說。

“特蕾西想坐享其成啊。”格雷沃斯目光冷冽，“這大火燒的太旺了，大家都不想參與其中。一旦民意沒了，即使皇帝掌握著軍隊，也會被這群平民翻天……”

“老奴不這么看。”仆人忽然低聲說，“那天奧洛克的葬禮上，如果我觀察的沒錯，在尼祿陛下當著皇后的面殺死伊利昂時，老奴在皇后身上捕捉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果然是出色的觀察者。”格雷沃斯贊嘆，“你看到了什么？”

“孩子。”仆人說。

“孩子？”格雷沃斯的肌肉忽然緊繃起來。

仆人點點頭：“我的判斷沒有錯，特蕾西平時都隱藏的很好，但那一刻，她的氣息紊亂了，所以被老奴發現了端倪。”

“你有什么猜想？”格雷沃斯輕聲問。

“特蕾西在等待一個時機。”仆人低聲說。

格雷沃斯長眉微微一震：“你的意思是，特蕾西之所以沒有任何動作，是因為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那個孩子有問題……”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生命教會？是哪個老東西？”他微微一震，猛地看向仆人，“你來自真理教會，對于生命教會了解多少？”

“生命教會有三位序列五，都卡在儀式上。我了解的，生命教會的四個途徑，守墓人，祝祭，飲露者，血徒。其中祝祭在序列五途徑下的儀式就是在在象征“女皇或者神圣母體”的人形容器中重新誕生。”仆人恭恭敬敬。

格雷沃斯沉默了很久，走到桌前摸了摸桌子上的兩張面具。

一張如刀切斧鑿般銳利，一張極度圣潔、古典。

「戰爭家」和「教導者」。

“所以特蕾西反而是希望看到尼祿成為皇帝的？”格雷沃斯頓了頓，“或者換句話說，其實是誰成為皇帝對于他而言不重要，她只要成為皇帝背后的人，就達成目的了？”

“我猜是的。”仆人低下頭去。

“秩序教會，生命教會，”格雷沃斯輕輕嘆了口氣，“真理教會會參與其中嗎？”

“觀察和記錄。這已經是真理教會的參與方式。”

格雷沃斯愣了一下。

不知道為何，他忽然緩慢而有力地打了個寒噤。

觀察和記錄，他莫名地聯想到了「守序者」。

這么多年來，「守序者」引導他們所做的一直都會在暗中引導歷史的走向，從未暴露在世人面前。

這種獨特的風格和真理教會格外地契合。

難道「守序者」是真理教會的代行人？

格雷沃斯的心底深處微微抽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