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翠坊

地牢內，燈火搖曳，九轉玲瓏燈懸浮在血池之上，燈芯吞吐著幽藍火焰，明明火光搖曳，四周的空氣卻結滿白霜。

地牢看起來兩層樓高，九轉玲瓏燈和燈座位于上面一層，下面一層是一個血池，血池的四周有八十八個女子被鐵鏈串成環形，銀管刺入她們的手腕，鮮血順著導管注入血池流向燈座。每當有鮮血流入，燈中便浮現出模糊的人臉，發出嬰兒般的啼哭。

十個身穿黑蓬的人，圍著地牢的中央燈座靠墻而站。

這時，走進來了，兩個身穿黑袍的人，但從走動間，可看出黑袍里的衣物乃上乘。

兩位黑袍人站定半抬頭，黑袍下露出半張臉。

“多少人”其中一個男子低沉說著。

“回主子，有八十八個了”靠近他們的一個黑蓬人回答。

“還差11個啊！那你們得趕快了，不然我只能用你們的家人來煉了”黑袍男子低語。

黑蓬人忙跪下“是”。

幾個黑衣人恭敬地站在一旁，為首的是一個身著華麗錦袍的男子，他面容冷峻，眼神中透著貪婪與狠厲

黑蓬人站起身來“時辰已到！“從黑蓬里伸出一只手，其中的面皮突然剝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骷髏。她抓起匕首剜向最近女子的心臟，鮮血澆在燈芯上的瞬間，整座地牢響起無數怨靈的尖嘯。

可以驚恐地發現，那些死去女子的魂魄正被吸入燈中，化作燈油燃燒的燃料。

一直不說話的黑袍男子這時在手中，把玩著鎏金香爐，爐中焚著的不是香料，而是一縷縷青絲。他把鎏金香爐拿下來，遞給旁邊的黑蓬人。

黑蓬人也不猶豫，直接從那幾個女子中截取一縷青絲，放于里面，并帶著那些女子去了血池下面，把鎏金香爐放于血池中的一個蓮花里。

突然，九轉玲瓏燈燈火妖異，像是要把地牢給燒起來一樣，可是四周溫度卻更加冷冽。

從燈中映出一個人影出來，像是沉睡著。

最開始說話的黑袍男子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說“哪怕永墜地獄，我也會救活你的”

猛然，血池開始翻滾，血水開始涌出，燈火減弱，冷風大作，燈上顯出的人影開始晃動。

“這是怎么了”黑袍男子冷呵一聲。

卻見剛才第一個被抓去心臟的女子，從血池里飄出一魂張開血盆大口撲向就近的黑蓬人，不過幾吸之間那黑蓬人便只留一件黑蓬和一灘血水。

那魂魄仍覺不夠，猛然朝著其他幾人撲去，地上又多了幾個黑蓬和血水。

剛才抓心的黑蓬人看著這一幕，猛然抬手。想把燈座下屬于她的心臟給拿出來。

可魂魄一覺察，也不管其他黑蓬人，就朝著剛才抓心的黑蓬人撲去。

眼看魂魄近在咫尺，抓心的黑蓬人，拉過他最近的一個嚇傻了的黑蓬人擋下了這魂魄一擊，也順勢拿出了心臟。

剎那間魂魄一聲慘叫就消失在了原地。一切又回歸原處。

剛才一直沒有說話的黑袍男子，低氣壓的開口“做事謹慎點，不要再出一樣的錯誤了，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你們可沒有幾條命，夠你們粗心大意的”

另一個黑袍人也低氣壓的站著不語，像是很認同他的話一樣。

“把鎏金香爐給本坊主，你們也把解藥服了吧”黑袍人冷語，并從黑袍中丟出一個白色瓷瓶。

黑袍人接過白瓷瓶，招呼人去把血池里的鎏金香爐給拿了過來，也吞下了白瓷瓶里的藥。

瞬間她骷髏般的手，變成了擁有血肉的手。

黑袍人接過遞來的鎏金香爐，轉身和另一個黑袍人離開了地牢。

四更天，鐘翠坊的燈在雨霧里暈開血色光斑。燈罩上凝固的燭淚在昏黃光影里泛著鐵銹色，檐角銅鈴無風自動，發出類似牙齒打顫的聲響。

可卻并不影響鐘翠坊的燈火通明，里面玩樂聲，也響于附近的大街。

老鴇玉三娘扭動著腰肢穿梭在回廊間，鬢邊的珍珠步搖隨著步伐輕顫。她身上的海棠香粉濃郁刺鼻，卻掩不住若有若無的血腥氣，那氣味若隱若現，不仔細聞，倒也聞不見。

“呦，玉老婆子，你咋還在這里閑逛，我等可是奔著這西域奇舞來的，你還不拿出來，讓我們觀上一觀，到在這里隨意敷衍我等”一個喝了些酒，看起來是一個小有財資的商人，攔著玉三娘。

“哎呦！瞧把你給猴急得，哪能少了你的啊！馬上就來了，就怕你啊！扛不住我的姑娘們。”玉三娘也不惱，就順著他的話，開始說著葷話。

“怎會，你盡管把姑娘找來就是，我自是不怕的”商人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是的，老板你啊風姿卓越！我的姑娘們可都想你呢？那我也不打擾你的雅興，我這就去安排西域舞去”玉三娘順著說，轉身離開了。

大廳內，西域舞姬們赤足踩著青銅燈臺，舞姿妖嬈。她們身著薄如蟬翼的紗衣，隨著鼓點旋轉，露出腰間若隱若現的青色紋路，宛如蛇蛻。當舞至高潮時，舞姬們更是脫去外層的薄紗，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

所有觀看的人，都露出了，不可言說的表情。癡癡的觀看著“好，好，好……”此消彼長的稱贊聲響起。

二樓最深處的雅間內，七皇子玄燁半倚在湘妃竹榻上，聽著盲琴師指尖流淌出的《春江花月夜》。琴聲悠揚婉轉，卻總在不經意間混入尖銳的雜音，像是指甲刮擦銅鏡的聲響。玄燁摩挲著腰間的羊脂玉佩，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玉三娘倒是費了些功夫。”玄燁看著大廳舞臺上不斷扭動的身姿。

一曲舞畢。舞臺周邊圍起的輕紗帷帳應聲而落。

“各位客官們，今天的最后一場競標，開始了”玉三娘的聲音響于大廳。

一陣喧囂后，舞臺上的西域姑娘們，都被拍賣完畢，也都跟著她們今晚的主人去了房間。

連著鐘翠坊的平瀾河上總會漂過幾盞泛著幽藍光芒的蓮花燈，冷得能讓靠近的人瞬間結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