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三戶人家，房東夫妻二人，另一個房間住著一位畫家，還有一家港口工人夫妻和四個孩子，九個人全部被蠕泥蟲亞種感染。”

羅夏搖了搖頭，“沒救了。”

路易莎站在一旁，紅色長發在夜風中微微飄動。

她凝視著地上排列整齊的九具尸體——房東夫婦、獨居的畫家、港口工人一家六口。

他們面色紅潤，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可皮膚下蠕動的陰影卻昭示著可怕的真相。

她點了點頭，肯定羅夏的說法。

“全部被蠕泥蟲亞種感染。”路易莎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即便現在喚醒他們，也只會放出九具被龍族操控的空殼。”

人類一旦被蠕泥蟲感染，這種龍族會瘋狂的在人體內寄生生長，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啃食人體的器官，取代其作用。

這也是江非在被影面人攻擊時，雖然發出了巨大的動靜，也沒有人出現的原因。

那時的他們，已經‘死’透了。

“有伊森的秩序紋章在，這種龍族怎么會進入公寓？”

影面人能進入公寓是因為其境界高于伊森，有一定的反制能力。

但是蠕泥蟲是一種很低等階的龍族，能避開秩序紋章之力進入公寓，這就有點奇怪了。

伊森的秩序紋章有一種能力，可以在特定的范圍內改寫物理規則，如“禁止龍族進入區域”。

除非是像影面人那樣高階的存在，否則低階龍族根本無法突破這種規則限制。

羅夏蹲下身，戴上手套，輕輕撥開其中一具人體的眼皮。

眼白處布滿了細密的黑色紋路，像蛛網般蔓延至瞳孔——這是蠕泥蟲感染的典型特征。

他皺了皺眉：“這些龍族不是從外部侵入的。”

路易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他們是在公寓內被感染的？”

羅夏點頭：“蠕泥蟲的卵可能早就被帶進來了。它們可以休眠很長時間，直到找到合適的宿主。”

“但誰會做這種事？”路易莎低聲說道，目光掃過房間。

港口工人一家生活拮據，畫家獨居且深居簡出，房東夫妻更是老實本分的人。

他們都不像是會主動接觸龍族的人。

而且江非是唯一一名沒有被蠕泥蟲感染的，這就很可疑了。

“不對。”一旁沉寂的伊森忽然開口道，他指了指江非房間的地板，“你們看這里。”

地面有一層薄薄的灰塵，雖然經過一番爭斗下，腳印已經亂起八糟，但是還是能很清晰地看出幾道細小黏液的痕跡。

“這是……蠕泥蟲的分泌物？”路易莎蹲下身，指尖輕觸那黏膩的痕跡，眉頭緊鎖。

“江非這段時間接觸過什么人？”路易莎問向羅夏。

因為這段時間一直是羅夏守著江非。

羅夏皺著眉陷入了思考，“他也沒見過什么人啊。”

“這兩天只見過隔壁的懷特·萊恩斯。”

由于路易莎的關系，他對懷特也有所了解。

但介于他曾經巫師的身份，羅夏并沒有對他有多少懷疑。

“我去找他。”路易莎立刻起身，踩著高跟鞋走向門外。

路易莎霍然起身，細高跟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脆響，她裹緊銀色長跑穿過門廊。

前半夜的激戰驚動了整片街區。

公寓外圍攏著層層疊疊的看客，他們交頭接耳，卻在瞥見路易莎胸前那枚金色徽章時如潮水般退開，讓出一條布滿畏懼的通道。

懷特的宅邸此時一片漆黑，一絲燈火的痕跡都沒有，與白日的典雅氣派判若兩地。

沒有燭光，沒有聲響，連樹藤攀附的鐵門都透著森然寒意。

路易莎沒有叩門。

她掌心朝前，一段古老咒語從唇間滑落，門鎖應聲而開。

緩步踏入玄關，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回蕩在這個空曠的房間。

瓦斯燈突然亮起的瞬間，她瞳孔驟縮，法袍下的手指已捏起防御咒印。

“這么晚了，路易莎學姐有什么事嗎？”

輪椅上的懷特像是從陰影中走出。

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額角，黑色絲綢睡衣在燈光下泛著水波般的光澤。

路易莎不發一言，掌心驟然迸發幽藍魔力，轉瞬間如蛛網般裹住懷特全身。

半晌過后，顯然沒有從懷特的身上感知道她想要得到的氣息。

她的目光在懷特身上停留了幾秒，隨后緩緩收回魔力。

幽藍色的魔力消散在空氣中，但她的警惕絲毫未減。

“外面這么大的動靜，你沒聽到么？”路易莎有些不甘心，水藍色的眸子緊緊盯著他，似乎要從他的動作上得到什么額外的信息。

懷特輕聲笑道，“聽到了又怎樣，我連最基礎的咒語都無法使用，又能做些什么呢？只能躲在角落里祈求這場災難不要降臨到我的頭上罷了。”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么呢？”懷特清澈的眸子看著他。

“江非被襲擊了，你知道么？”她直接問道，同時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

懷特微微歪頭，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江非？他遇到什么麻煩了？”

“蠕泥蟲。”路易莎冷冷地說出這個詞，“整棟公寓的人都被感染了，只有他沒事。”

“真是可怕。”懷特輕聲嘆息，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輪椅扶手，“不過……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呢？”

路易莎向前邁了一步，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江非這兩天他只見過你一個人。”

懷特的表情依然平靜：“是嗎，那也許吧。”

房間里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我只是給了他一些關于魔力感知的建議而已。”懷特攤開雙手，展示自己空蕩蕩的掌心，“一個連魔杖都握不住的廢人，能掀起什么風浪？”

“你最好只做了這些。”

路易莎在他身上沒有溯源刀蠕泥蟲的痕跡。

沒有證據，她自然不能輕易地去誣陷懷特。

轉身離去，正走到門前，她的腳步聲突然一頓。

“萊恩斯家族作為西塞羅王國最大的巫師家族，希望你不要給你的家族抹黑。”路易莎警告道。

懷特坐在輪椅上，目送路易莎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嘴角的微笑漸漸凝固。

昏黃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那雙清澈的眸子此刻泛著冷光。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輕輕劃過輪椅扶手，留下一道細微的劃痕。

“抹黑家族？”他低聲自語，聲音里帶著一絲譏諷，“萊恩斯家族的榮光早就被他們自己玷污了。”

懷特轉動輪椅，來到窗前。

透過玻璃，他能看到遠處公寓的方向仍圍著不少居民，治安官們正在維持秩序。

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道身影上——路易莎正快步走向羅夏和伊森，似乎在交流什么。

“真是敏銳啊，路易莎學姐。”懷特輕聲說道，指尖在窗玻璃上輕輕敲擊，“可惜，你們還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