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廢棄的地鐵站。
入口被坍塌的混凝土封的嚴嚴實實,鋼筋如同獠牙般交錯的刺向天空。遠處傳來魆群逼近的嗚咽,混著鏡陣特有的嗡鳴,在潮濕的空中織成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
“該死,入口被堵死了。”
他隨即在手中凝結(jié)出一團赤金色的球體,向混凝土丟去。
轟——一聲炸響。
混凝土被炸開一道口子,碎石飛濺濃煙滾滾。待煙霧散去,露出的是更深層的鋼筋水泥。
陸晞望著眼前的鋼筋水泥,聽到身后越來越進的嘶吼,面露絕望,心中閃過一絲悲愴。
難道自己就要帶著這么多的問題交代在這里了?
“你是不是沒坐過地鐵?”
余夏望著陸晞絕望的神色,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地鐵都是有逃生通道的,基本上都是鐵門,可比這鋼筋水泥什么的好搞定。”
她指了指陸晞的身后。
陸晞望去,離他們不遠處有一個小亭子模樣的小建筑,中間真的有一扇鐵門。
“那么現(xiàn)在,才是真正靠你的時候,我的小命,可也攥在你的手里。”
余夏大手一揮。
“去吧,陸卡丘~”
陸晞無語凝噎,向前幾步,將目光放在那扇鐵門上,集中注意力。
他將雙手作合十的動作,但并未觸碰在一起,其中還是隔著一段距離。
一股熱流自他周身蔓延,隨著距離的縮短,熱流急劇升溫,形成一股蒸騰的熱浪。流動的空氣發(fā)出“嘶嘶”的響聲,卷起陸晞與余夏的衣角。
“啪。”
隨著陸晞合攏雙掌。熱浪與蒸騰的空氣詭異的平息了。
一縷白焰開始蔓延在他的手掌之上。
他松開雙手,白焰順著手掌溜至指尖,四周的場景開始不斷扭曲變形。
“去吧。”
陸晞微微呢喃。
白焰脫手而出,以極快的速度飛向鐵門。
“噗嗤”
白焰附著在門上,頃刻間大量的蒸汽開始彌散,鐵門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見直接汽化。
余夏看呆了。
“走吧,別犯愣了。”
陸晞就要抓起余夏的手,卻被余夏躲開了。
“你…你還是先別碰我了,這么大威力,你要是一個控制不住,我不是就真的人間蒸發(fā)了?”
余夏心有余悸的說道。
陸晞訕訕的笑了兩聲。
“那走吧。”
兩人并肩走進逃生通道,順著通道的樓梯一路向下,走到最底層出去后發(fā)現(xiàn),逃生通道連接的是地鐵的隧道旁。
“所以,陳墨在哪給我們留了路?”
生銹的鋼軌在空氣中散發(fā)著一股腥味兒,此時陸晞的口袋中手機嗡嗡作響,陳墨連接上手機了。
“西北方向有六個,正在通過B3通風(fēng)口,西南……”機械音突然卡頓,隨即傳來電流的雜音,“信號不太好,他們在干擾我的定位。”
陸晞突然感覺身上半殘的玉簡一陣發(fā)熱,體內(nèi)一股躁動的能量在慢慢蘇醒。
余夏警惕的盯著四周,手腕上被利爪劃傷的傷口仍在隱隱作痛。她想到剛才自己滴出的鮮血在地上形成的神紋,腦子突然刺痛一下。
一段破碎的記憶出現(xiàn)。
她好像看見了自己的父母正在對她說什么,身后有著黑色怪物,這怪物看著很熟悉,好像就是。
魆!
只不過這頭魆,體型足足有半個樓那么高。
她看到她的父親奮然轉(zhuǎn)身,周身涌出藍白色的雷霆,一道巨大的圖案出現(xiàn)在她與父母之間,將他們隔開。
這圖案與剛才地上涌現(xiàn)的神紋一模一樣。
碎片化的記憶到此終止,余夏只覺得腦袋發(fā)脹,好像對自己身體里那股特殊的力量有更深的理解,不需要去學(xué),只需要去調(diào)動,就好像天生就會。
就在這時,隧道墻壁上的廣告屏上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白光閃爍間,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的少年虛影出現(xiàn)在其上。
“你們比我預(yù)計的時間晚了三分鐘。”聲音中帶著電子合成的質(zhì)感,“正式介紹一下,我是陳墨,陳家數(shù)據(jù)靈力技術(shù)的傳承人,也就是剛才和你們對話的人。托薛溯的福,我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九曜司。在他熵化前,通過特殊手段給我發(fā)送了求救信號,我才能知道你們的險境。”
陸晞和余夏對視一眼,雖然對突然出現(xiàn)的陳墨抱有疑心,但在這危機四伏的境地,似乎也別無選擇。
陳墨的虛影一揮手,一面由數(shù)據(jù)構(gòu)成的盾牌出現(xiàn)在兩人身前,“先別問那么多,羅睺司一直在追蹤你們的動向,他們在地鐵上方設(shè)下了「渾天鏡陣」的子陣,這些魆只不過是用來消耗你們體力的誘餌。”
話音剛落,數(shù)十只魆從隧道口蜂擁而出,猩紅的瞳孔在黑暗中連成一片血色的光海。
陳墨的數(shù)據(jù)流化為利刃,精準的刺向這些魆上的污染源,但每刺一次,他都虛影便暗淡一分。
“我的意識網(wǎng)絡(luò)在這里停留不了多久,你們得盡快找到子陣的核心摧毀它!”
陸晞深呼一口氣,將玉簡貼于胸口,體內(nèi)躁動的能量被緩緩撫平,剎那間,玉簡上的甲骨文泛起金光,照耀在隧道墻面上。
墻體緩緩暴露,露出其下紋路。
陳墨看見紋路,瞳孔一縮。
“這地鐵隧道中,怎么隱藏著《西山經(jīng)》中的防御圖騰!難道說,他們以《西山經(jīng)》為引……那子陣……”
陸晞望著眼前剩下的魆,剛將雙手抬起,余夏心領(lǐng)神會。她暗想神紋的樣貌,手中劈啪作響,渾身涌動的電流凝成一條長鞭,徑直向眼前的魆纏去。
雷電本就是陰物的克星。
魆被纏繞的瞬間,通體麻痹,連哀嚎聲都來不及發(fā)出。
黑暗間,一縷不起眼的白焰悄然飄落,落在魆的身上。
緊接著,猶如春風(fēng)吹又生一般,一瞬間席卷魆的全身。黑色的霧氣像是燃料,讓那純白的焰越燒越旺,最后連灰都沒剩下。
墻皮越掉越多,一道裂縫出現(xiàn)在其上,露出里面的齒輪和不知名材質(zhì)的芯片狀物體。
陳墨的虛影猛的沖向齒輪,數(shù)據(jù)亂流纏繞在其上。
“我來拖住鏡陣運轉(zhuǎn),你們毀掉芯片!”
陸晞和余夏剛有動作,地面突然劇烈震動,一道黑影破土而出。
龍頭魚身,這是一頭體型巨大的螭吻。
螭吻的頭頂有一塊碩大的結(jié)晶,此刻泛著幽幽的紫光。
“沒想到他們連這種東西都放出來了……”陳墨咬著牙說道。
螭吻勾勾的盯著他們,忽然張開血盆大口就朝二人撲去。
陸晞攥緊拳頭,當下情況危急,他不管薛溯的話,正想把燼喊出來。
隧道的另一端突然傳來古琴聲。
琴聲的音波在空中具象化,陳墨似乎明白了什么,將僅剩的數(shù)據(jù)流分離出去,形成一張透明的薄膜。
音波附著于其上,織成了一張大網(wǎng),將螭吻牢牢的束縛住,它噴出的黑水被音波反彈,腐蝕在了自己的身上。
紫色的結(jié)晶應(yīng)聲破碎,螭吻慢慢的不再掙扎,變成黑霧消散不見。
陸晞抓住機會,一拳將芯片搗碎。失去了芯片的齒輪不再轉(zhuǎn)動,黑霧慢慢減淡著。
在其之上的圖騰突然剝離了出來,徑直融進了玉簡之內(nèi)。
“姐,你怎么來了啊……”
“我再不來,怕是這兩位都得交代在這。捅出這么大的亂子,看我回去怎么教訓(xùn)你。”
一個背著古樸琴匣的少女緩步走來。
“你們好,我是這個不成器的弟弟的姐姐,我叫陳雪。”
隨即她白了旁邊陳墨的虛影一眼。
“這里其實沒有什么逃生通道,我弟弟是想借此機會,看一下你們現(xiàn)在的覺醒程度。只是,沒想到這群人連螭吻這種異獸都派了出來。”
“你們的身份很特殊,尤其是你。”她指了指陸晞手上的玉簡,“這玉簡,還有你,絕對不能落入九曜司的手中。”
余夏蹲下身,突然撿起一塊碎片。這是一塊珞污染的碎片,在她的手中滋滋作響。
“為什么這種污染,現(xiàn)在對我沒有什么效果了,甚至?xí)驗槲叶冢俊?
余夏疑惑的問道。
陳墨勉強凝聚出一絲數(shù)據(jù),在空中投出一段全息影像,“這和你身上流淌的血脈有關(guān),看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覺醒了。”全息影像中,一片藍白色的水面一眼望不到邊,其上雷云密布,天地間,密密麻麻的雷電不斷交錯的劈向水面,但竟然沒有一絲漣漪。仔細看去,這哪是水面,分明是雷電交織液化而成的湖泊。
“這是哪?”
“雷澤。”陳雪回答道,“傳說中雷電的君王誕生的地方,也是山海經(jīng)中記載雷公的所在地。你身上的雷澤血脈,便是出自其中。”
余夏又想到那朵神紋,聽完陳雪的話,才明白那段零碎的記憶和更加得心應(yīng)手的能力。
這原來就是覺醒?
“那我呢。”一旁的陸晞忍不住插聲道。
陳雪正欲繼續(xù)說點什么。
陳墨突然驚呼道:“等等,我突然感覺到有異常的網(wǎng)絡(luò)在波動!九曜司的人進來了!這里不安全!有什么話等安全了再說!”